第39章

    低了,像是一条游动的毒蛇,又像是一缕阴冷的幽风游走在房间里,这个声音缓缓的钻进了皇帝的耳朵里,让他诧异的瞪着眼前的少年。

    宫什眨了眨眼睛,又低低的重复了一遍,“离月圆之夜不过十日,此时我若是突然暴病而忙,你猜,他们又要派谁来杀你?” 这个计划早已经谋划了许多年,单单是要让南王府邀请宫什掺和进这个惊天的阴谋里就花了四五年的时间。

    叶孤城和南王府就像是两个名角站在一出舞台上唱着一出早已经编排好的大戏,这出戏注定众所瞩目,只可惜戏里的人从不知道自己身在戏中,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就要谢幕,就像世人从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总将归于何处。

    这样精密的计划是容不得丝毫差错的,若是缺少了宫什这至关重要的棋子,就只有让南王世子来补,叶孤城绝不愿意让那人置于危险之中,所以最后留在大殿里的人就只会是叶孤城他自己。

     但叶孤城绝想不到自己早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阴谋,他的武功再高,在这紫禁城之内也只能做那瓮中之鳖,自投罗网。

    没有了叶孤城,南王府不足为惧怕。

    而西门吹雪自然会杀了那个假冒的叶孤城,天下第一剑客和罗刹牌的诱惑足够吸引一大批悍不畏死的投机之徒。

    这个计划惊艳绝伦,一举数得,整个计划贯穿着宫什一贯的风格。

    皇帝轻轻的放下手里的酒杯,“我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一向,无利不起,但这次的计划你而言,绝无好处。

    ” 宫什终于笑了,微翘的唇角上勾勒出一个诡异妖媚的笑容,“我并不要什么好处。

    我只是突然想要试试看,我想要看看,若是有一日我突然死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他是不是愿意为了留一滴泪,是不是愿意来找我” 64、死讯... 陆小凤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是刺眼,白色的床幔,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墙壁,他就躺在这样一张素白的床榻上。

    陆小凤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狐狸窝,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会穿着这样素白的衣服躺在这样一个素白的房间里。

    但是他又立刻确定自己没有死,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火辣辣的灼痛,肠胃也灼痛的厉害,嘴巴里,喉咙里都是一种火辣辣的腥臭液体,死人是不会有恶心的感觉的,但他现在却忍不住就要吐出来了。

     “我要是你就不会吐出来。

    ”床前正站着一个全身素白的独臂男人,男人的右手里还端着空碗,冷冷的盯着陆小凤,“解药只有一碗,你若不想死,现在怎么吐出来,待会就要怎么吞下去。

    ” 陆小凤很熟悉这个声音,除了岳洋再没有别人,他还没空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岳洋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听到了解药两个字,并且很确定岳洋冷冰冰的调子里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江湖险恶,入口需谨慎,这是每个新手踏进江湖要学的第一课,但陆小凤还是皱着脸艰难的把嘴里腥臭无比的药水咽了回去,他相信岳洋在医药上的造诣,也信任岳洋的为人。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自己正在李燕北新买的宅子里喝酒吃菜,怎么就莫名其妙中毒,并且被岳洋带来了这里。

     “有人在酒菜里下了毒,你吃的太多,喝的也太多。

    ”岳洋轻轻的把碗放到了桌上,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陆小凤忙开口问他,“李燕北怎么样了?沙曼和薛冰怎么样了?孙秀青怎么样了?” 岳洋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的手指还搭着门框,迟疑了片刻才转过身来,原本脸上那种不耐烦的神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冷的笑容,笑容里满是怜悯和讽刺的意味,他的声音也带着这种阴冷的笑意,“陆小凤,你一向都很爱管闲事。

    你既然有空担心别人,为什么不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会怎么样?”岳洋的声音顿了顿,声音更加阴冷,“我已经告诉你,你们吃的太多,喝的也太多,所以你的朋友早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

    ” “为什么?”陆小凤咬着牙问出三个字,火辣辣的药水已经流回了胃里,这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就像有一团火焰在肚子烤着自己的肠子。

    这个问题很模糊,既可以问岳洋为什么不救李燕北,也可以问岳洋为什么要救自己,甚至还可以问下毒的人为何要下毒。

    但是岳洋什么都没有回答,他只是挽起空荡荡的左袖打了一个结,转身走了出去。

     岳洋一走再没有回来,房子是空的,空荡荡的大宅子里除了白色以外再没有一丝别的颜色,白色的纱幔,白色的灵幡,大厅正中摆着一具白色的重棺。

    棺材是用上好的白玉雕琢拼楔而成,上面镶嵌着大大小小无数的珍珠。

    一阵冷风吹过大厅,陆小凤的后背不由的发寒,他终于想明白岳洋为什么会穿着这么一套素白的袍子,也终于明白整个宅子里为什么白的没有半点杂色,因为这原本就不是预备给活人住的地方。

     死人当然也是不用吃东西的,但陆小凤还没有死,他已经饿得受不了,只好连滚带爬的逃出这座阴宅。

    他现在正坐在天街的一家豆汁摊子上,肚子里还塞满了香喷喷的驴肉火烧,桌子上有两双筷子,因为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不久之前,他还同李燕北在这个摊子上喝豆汁,但现在李燕北却已经被人毒死了,如今坐在陆小凤对面的是一个人和尚,穿着一身邋遢僧衣的老实和尚。

     陆小凤又喝了一大口豆汁,眯着眼睛看了眼逆光里老实和尚明晃晃的光头,他突然注意到老实和尚破破烂烂的僧衣上系了一条白腰带,这是死了亲友才有的装束,不由的咂咂嘴,“和尚也有亲戚,也要戴孝?” 老实和尚不动声色的抽了下眼角,他的表情奇特而诡异,这是一种介乎于愉悦和遗憾之间的表情,这使得他脸上的肌肉显得狰狞扭曲起来。

    老实和尚的声音也透着淡淡的愉悦和遗憾,“和尚当然有也亲戚,但这次死的却不是和尚的亲戚。

    陆小凤绝猜不到死的这个人,陆小凤若是能猜出来,这餐饭钱就有和尚来出。

    ” 陆小凤怀疑的打量老实和尚,实在看不出这身破烂的僧袍下来有任何值钱的物件,他只好敷衍的摸摸胡子,“我猜一定是个要紧的大人物,宅子里的摆件无一不是素白奢华,难道死的人会是宫九?他的武功决不再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之下,又是谁能够杀他?” 老实和尚摇了摇头,“以大公子的武功确实没人能够杀的了他,所以死的自然不会是他。

    ”老实和尚说完这句话,就突然不在说话,他的视线正望着远处的一个白影,脸上那种奇特的表情也很快变成了一种呆板的木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