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新娘 作品

第1章

    转头“呸呸呸”几声,心里骂了句晦气。

     罗敷转着刀,手心一把汗。

     “南边,什么工厂?” 张穗咽了口唾沫,她凑得近了些,粉底液在眼皮的积线都窥得清。

     “你打听这个,想干嘛?” 她点烟,一小簇在风里抖,目光都迷了。

     罗敷跟她绕:“赚钱。

    ” 女人冷笑一声,那股子风流缠绵的劲儿没了,露出点藏在假面后阅尽千帆的清醒。

     “往南边走,赚不了钱,命也得搭上。

    ” 风比先前更大了。

    张穗半掩着手,鼓成一道小屏,藏谜一样: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季庭柯那样的命。

    ” 话顶到头了,走出半路的季庭柯似乎有所感应,他忽然回头: 罗敷抱了他和面的不锈钢盆,冲他摆了摆手。

     远处巷首,汪工开着他那辆小面包,侧身探出窗户、他按了按喇叭: “让让,让让啊。

    ” 汪工的名字就叫汪工。

     他不像一般做活、做泥瓦匠的工人,“工”是统称,姓李叫“李工”,姓陈叫“陈工”。

     他的身份证上,就叫汪工。

     就连罗敷第一次听,都以为汪工在诓她。

     年轻人的男人挠着头辩解,他说—— 早些时候,他也问过家中长辈。

    那时,枯瘦的老人吧嗒、吧嗒抽着卷烟,回了一句:“贱名好养活。

    ” 这个道理,汪工自然听过。

     但谁家的贱名,单字一个“工”? 简直像是生下来就为了打工的。

     这贱名,未免也他妈太贱了点。

     汪工绷紧了掌心往车下抬鱼,手背抻得发了白,腮帮子鼓鼓,腔调像是从胸膛里憋出来一样。

     他惯会说好话哄人,当下又存了替季庭柯套话的意思,舔着脸逼过去: “罗姐,也给下碗面?每次送鱼的零头,抹得那叫个别无二话。

    ” 凑近的时候,隔夜、淡淡的酒气飘来。

     罗敷想起昨夜,季庭柯微醺的那一眼。

     她掏了掏冰箱,收拾出一把压箱底的挂面。

     只有这个,汪工没敢挑。

     烧水,水在锅里咕噜咕噜翻泡,热气蒸腾、熏了罗敷的眼。

     “昨晚,你和他喝的酒?” 他,指的是季庭柯。

     汪工来回擀他那两双筷子,像登台表演前活跃快板,他一拍大腿: “季哥,这都告诉了?” 他会侃,连吹几个排比,一秒都不带停的。

     直说到面在锅里软趴趴地胀开,嘴皮子才磕碰到: “看上季庭柯的老板娘,从这条后儿坪街排到了巴黎、他却非得来做个臭片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