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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桌子的菜,香气四溢,可大家却默契地避开了那盘大骨头,谁也没有动。

     陈秋持盯着那个盘子看了许久,终于伸手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咬了一口,低声说道:“吃吧,别浪费食物。

    ” “不浪费食物”,是俞铠在饭桌上最常说的话。

     话音未落,周佳阳突然愣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地砸在桌面上。

    她慌忙捂住嘴,试图压抑住喉咙里涌上来的啜泣声,可终究还是失败了。

    她猛地站起身,说吃饱了,随即冲出店门。

    门外,她的抽泣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陈秋持就在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大口大口吃肉,吃完一块,又把整个盘子扯到自己面前,筷子一扔,直接用手抓起来啃。

    他拼了命地咀嚼、吞咽,仿佛拼着一股劲儿,一直吃到实在塞不下了,抱着垃圾桶全部吐了出来。

     哭声和呕吐声充斥环绕着这家店,凄苦得可怖。

     被聂逍找到时,陈秋持已经不知道在这儿坐了多久。

     俞铠的房间非常空旷,除了一张直接铺在地板上的床垫,几乎没有家具。

    房间另一边的天花板上,静静地悬着一个练拳用的沙袋,很是沉重。

     聂逍蹲下,试图握住他的手,陈秋持僵持着不给他握,事实上,不只是手,他整个人都僵持着,后背抵住墙,绷紧每一寸肌肉。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却咬牙切齿地低声念叨:“你个傻子,你个傻子……” 陈秋持觉得自己被千钧重的石头压着,明明应该伤心,而他却是愤怒,愤怒到五脏六腑都在嘶吼,外表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不可克制地抖动。

     聂逍以为他哭了,低头看才发现没有泪。

     “你别这样,你得哭出来。

    ”聂逍双手抓住他的手腕,“陈秋持,哭出来!” 他哭不出来,眼里是干涸的,身体也是,像一块久旱的土地,布满裂痕,并且随着他的颤抖,碎成更小的碎片。

    陈秋持想要推开他,推不动,猛地咬在他胳膊上。

    聂逍只是微微皱眉,甚至将胳膊往前送,似乎在鼓励他咬得更深一些。

    陈秋持一下子就丧失了最后一点力气,瘫在他怀里,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如受伤的兽。

     “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

    ”聂逍紧抱住他,揉着他的头发,声音低沉且安稳,“我陪你。

    ” 陈秋持却摇头,深吸一口气:“这是我的报应,我干了那么多----所以全世界都在一点一点离开我,每离开一个人,我就少了一块,我感觉越来越透明了,我就快没有了……” “你不是没人在乎的人,你没有越来越透明,你在我这里,越来越实在,越来越重。

    陈秋持,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