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奉吕公之命前来,代表的便是吕将军——许某作为言使,此行目的是为了与谢将军商谈结盟一事,并非来与郭监军玩过家家酒。

    按理,吕公作为如今的徐州之主,本应直接派人与陈王商榷。

    只是吕公念着谢将军的高才,出于尊重,这才让我来找谢将军。

    ” 许汜面上仍带着客气的笑,眼中全带着一分轻蔑, “'与谢将军相商'已是迁就之策,又何况是别的不相干的人?个别士人年少轻狂,喜好揽事,许某倒也能理解。

    但这结盟之事,非同小可,绝不可因为私人之欲而耽误。

    ” 许汜这话,若是换了个心高气傲面皮薄的年轻士人,恐怕已经被气得不轻。

     但郭嘉心性非凡,从不为名利烦忧,许汜这话对他来说就像是主公家的痒痒挠,隔着衣服抓,不痛不痒,甚至都不能在衣服上留下永久的痕迹。

     郭嘉轻掸衣摆,自个儿坐下,任许汜一个人站着。

     他自顾自地斟水,饮水。

    等到许汜不耐烦地皱眉,想再次出声催促的时候,郭嘉才放下酒杯,对着许汜扬眉: “坐啊,许君。

    怎么还不坐?” 这副模样,仿佛刚刚才发现许汜一直站着似的。

     而许汜刚才说的话,他更像是半句都没听见。

     哪怕许汜阅历丰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极能稳定心绪,某个瞬间也被郭嘉气得不轻,小胡子一抖一抖。

     他重新压下烦燥之意,掀去了表面的有礼,不轻不重地刺道: “陈国的监军当真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已经聋了。

    ” 郭嘉像是被戳到什么笑点,忽然捂着肚子大笑。

     伴着许汜漆黑的脸色,他一边努力止笑,一边回复, “不及吕公的使者——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能在坟头唱百戏,拿着鸡毛当令箭。

    ” 许汜的神色极为难看:“这便是陈国的待客之道?” 郭嘉缓缓收了笑意,看向许汜,意有所指: “徐州之主?吕奉先何时成了徐州之主,我怎么不知?就在大半年前,他还四处流亡,被袁绍驱逐——何况他如今只占了琅琊国、东海郡两地,便将徐州视为囊中之物,将彭城、下邳视为臣下?” 他锋利地盯着许汜,一字一顿道, “莫非陈宫派你前来,就是为了宣誓主权,向陈国挑衅——劝陈国识相,奉让彭城、下邳二地?” 许汜当即变了脸色:“一派胡言,你休要胡说八道。

    ” 他和郭嘉争吵,尚且还能说是使者与属官之间的误解和摩擦,在占据主导权后尚有转圜的余地。

    可一旦“挑衅”这个名头套到他的头上,那可就完了,两方的结盟之事一定会告吹。

     虽然陈宫和吕布并不是真的想和陈国结盟,所谓的结盟只是权宜之计,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让陈国答应结盟。

    只有这样,才方便他们从中运作,进行下一步计划。

     许汜心中烦闷,暗恨郭嘉难缠。

    他不好继续强求谢源出面,见郭嘉软硬不吃,他在低喝了一句之后,转而缓了声嗓, “长途乏累,不免心中生躁。

    方才有言论不当之处,还请监军海涵。

    ” 在护卫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许汜竟是先一步服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