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等刘昀带着车队来到会稽郡的治所山阴县,已是新历四年冬(公元201年)。

     这一年,位处江东的山阴县迎来了罕见的大雪。

    薄薄的白覆满了山野,如一层白纱,轻轻盖在灰黑色的台阶上。

     若放在昔日,这或许会是令游子驻足品酒的美景。

    但在会稽郡蒙受水灾、病灾的当头,这份纯洁的白多了几丝残酷的冷意,用严寒为病人带来更多的威胁。

     前任会稽太守王朗走在街头,山阴城的萧瑟与冷清伴着刺骨的冷风,钻入他的后脊,直入内心。

     大约是心境决定风景,眼前的白在他看来有些刺眼,比起干净的落雪,更像是漫天悬挂的孝布与讣告。

     前任丹阳太守周昕伴在王朗身侧,他听着四周院墙隐隐传来的哀嚎声,眉宇越皱越紧。

     王朗在寒风中站了许久,一直未曾回头。

     忽然,他询问周昕:“听闻城西有一位游医,开了一副治疗'蛊胀病'的药方,效果如何?” 周昕眉宇皱得更紧,他停顿了片刻,方才作答:“依据服药者的自述,此药喝了,他们身上的痛苦确实有所减轻,但是……” “但是如何?” “他们腹部鼓胀的症状并没有消失,体型也更消瘦了。

    ” 听闻此言,一直看不出神情的王朗也终于和周昕一样皱起了眉。

     能减轻痛苦症状,但不能改善病征,这药似乎治标而不治本。

     “治所里的医官怎么说?” “会稽郡的医者都说蛊胀病的治法众多,疗效不一。

    民间流传着各种偏方,不一定适用每一个人,他们也不敢断定此方的长短……” 言下之意,由于偏方与辩证疗法的特殊性,虽然这些接受治疗的病患没一个好转,但官府内的医者并不敢断言这方子有问题,也许只是这次的“虫蛊”比较特殊,不适用此方。

     这话听着是没问题,但王朗身为郡守,前任太尉杨赐的学生,哪能嗅不到其中的猫腻? 他有几分薄怒,却终究没有发作:“也罢。

    若实在别无他法,能减轻些许苦痛……倒也是好的。

    ”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再问周昕,“孙将军那边可有动静?” 周昕回道:“孙将军那边的医者一直在寻找救治之法,似乎并无进展……不过,今日一早,孙将军便带着一队人马急冲冲地赶往余暨的方向赶,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 王朗微不可查地摆手,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若在往日,他与孙策争夺会稽的所属,自是要关注孙策的一举一动。

    可如今局势已定,会稽郡又连番遭受水灾、病灾,他早已歇了争夺的心思。

     世人常说会稽太守王朗“惠爱于民”,这其实并非溢美之词,也非伪饰之举。

     对于王朗而言,安民之道远比个人荣辱重要。

     “若孙将军真能找到治愈此次'蛊胀病'的办法,王某便是折腰纳首,也不足道也。

    ” 余暨城外,孙策迎来了刘昀的车队。

     一年未见,孙策的身量又拔高了许多,愈加英姿勃发。

     “是策无能,致城中生变,又对城中的急症一筹莫展,连累楚白来回奔忙。

    ” “伯符何出此言?天灾地变,正如地崩山摧,无法杜绝。

    我此次前来,亦没有万分的把握,只愿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