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吸一吸这尘嚣喧嚷的俗气,朝奚缎云挑挑眉,“桓儿说姑奶奶烧饭好吃,侄儿听见也犯了谗,姑妈也烧给侄儿吃些,好不好?” 奚缎云摘下围裙,揭了口锅,拣了对箸儿插了两个酥油松饼递过去,“喏,灶里温着的,拿着屋里吃去。

    ” 落日残霞里,奚甯举着两根筷子绕到廊下,上头顶着两个饼,像杂耍里顶碟子的,透着股不不协调的傻气。

    花绸廊下瞅见,一头别着脸笑,一头收了针线,屋里搬炉子为其瀹茶。

     未几奚缎云走进来,见他在榻上吃得唇上直泛油光,鼻下半寸须也跟着沾了点儿饼屑,便掸着裙笑,“甯儿都这样大的人了,还吃得跟个小脏猫似的。

    绸袄,递帕子哥哥擦擦嘴。

    ” 奚甯心头猝然被这句“小脏猫”一敲,抖出绵绵密密的鼓点,咚咚地震动到脸上,化为一抹不可查的笑。

     这太夸张了,他想,可世间总是由这些微妙的机缘凑巧成组。

    他自幼尊礼守节,从不会把自己弄成“小脏猫”,自然也不曾听别人用这个词形容他,真巧,在这里听到。

     他喜欢这个词,像朵软绵绵的云,他陷在里头,窃窃地,偷偷摸摸地笑。

    真像个猫,爬到夜墙,一抬爪,盗得一缕梨云梦。

     云梦消散几度里,玉扇浅藏,朔风渐紧,满园淡烟轻寒,清露湿衣裳。

     天冷下来,人心自然就跟着凉薄不少。

    自那日奚甯敲打一番范宝珠后,她倒是提了两个厨房里管事的婆子来,面前不痛不痒地说两句。

     两婆子面上应承,回去自然不改,倒还愈发记恼着莲花颠的人,暗里向厨房内一干人抱怨,“又不是咱们家的正经主子,不过是一门穷亲戚,倒仗着老爷姨娘几分敬重,益发蹬鼻子上脸起来!” 厨房里照管粮油的偏是月琴她娘,打月琴口里听见点风,扭头就吹给众人,“老爷父母去得早,待长辈向来一头的孝顺。

    为了这门亲戚,竟在屋里同姨娘吵了几句。

    我听了也为姨娘不值,打先太太没了起,她就出来顶了事,操了多少心?倒为了外人来问她的话儿。

    ” 旁人来和,连连摇头,“别说姨娘心里不爽快,就是我们心里也不痛快。

    外头采办菜蔬,又搬又挑的,累得人膀子酸。

    我们是这家里的人,领着这家里的月钱,自然该着为此累。

    可又没拿她们莲花颠一厘,倒要我们跟着白操劳!” 众人点头应是,怨声日渐积起,终到某日,闹出事来。

     6.凤来朝(六)您理理我好不?…… 中秋刚过,筵有余香,露湿阑干,凉风入帐。

     因前些时宴客,奚桓不识字,闹出不少笑话。

    奚甯自觉丢了脸面,发了狠,在翰林院经筵讲门下拣了位秀才来为其开蒙。

     苍松竹影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