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微尘 作品

天纵骄狂 第5节

    然而这次却是“阎摩罗王”失了算,方惊愚头缠一额带,看似是缁布缝就,里头却藏了一圈精铁。

    此时一撞之下,“阎摩罗王”只觉自个儿是以卵击石,脑袋里钻进一团蜂子似的嗡嗡作响。

     这小子真是个铁头娃!楚狂头上剧痛,反往后跌去。

    然而方惊愚却捉住了他前襟,这回倒自己将脑袋狠狠磕了上去。

     一声撞响后,两人同时眼迸金星,头昏目眩。

     待松开手时,“阎摩罗王”头上流血,身子像棉花一般软下来,已然不省人事。

     方惊愚气喘吁吁,手脚颤抖。

    他真逮住了一个传说中的魔头么?他拔出钉在“阎摩罗王”手上的利剑,从黑骊鞍钩上取下牛皮鞭,在“阎摩罗王”手上打了个死死的铐结。

     他将那人搀起,却先摸了一手的血,殷红妖冶,像热烈绽放的赤箭花。

    方惊愚蹙眉,此人伤得很重,却同自己周旋了这般久,且不发一声,显是个硬骨头。

     白青毛已从河里蹚出,在岸边甩着水。

    方惊愚将它擦净,拾起彤弓,将“阎摩罗王”放到马背上。

    犹豫半晌,他的手伸向了那张裹着头脸的毡布。

     “阎摩罗王”究竟是何人?从声音听来,他似才二十挂边,与自己年纪相仿。

     然而在方惊愚解下毡布的前一刻,“阎摩罗王”兀然睁眼。

     方惊愚看见了一只漆黑无光的瞳眸,其中像沉积着这世界里最深沉的黑暗。

     “阎摩罗王”忽似收缩的弹弓筋一般跳起来,足尖一勾,乘方惊愚不备,勾住上弓片,自他手里夺来彤弓,又一踢马腹。

    白青毛欢嘶一声,竟扬蹄便走。

     “站住,你这猾头!”方惊愚色变,高喝出声。

     枝头的雪如棉絮,扑扑往下落。

    “阎摩罗王”在马背上坐起,朝方惊愚挤眉弄眼。

    他足尖一翘,彤弓打着旋儿飞到手边,娴熟地接住,用肘从櫜袋里夹出一箭。

    因两手被缚,拉不开弓,他便一手持着弓把,用牙拉开了弦。

     “我凭什么要站住?请你送我去吃牢饭么?”他含糊不清地道,因拉弦太过用力,弓弦划破口腔里的血肉,一股铁锈味自嘴里蔓延开来。

    刹那间,箭铓如流星,激射向方惊愚心口。

     一股震髓敲骨的剧颤感自心口蔓延至周身。

    方惊愚低头,却见一箭刺破自己胸口。

    缁衣底下藏着护心镜,然而那铁片亦被这一箭击碎,四分五裂。

    他慌忙解开领旂,镞头恰恰在穿出铁镜微末,胸膛只破了点儿皮。

     方惊愚跌坐在地,久久惊神未定。

     “官爷,慢走勿送!” 楚狂笑道,顾盼神飞。

    他驱马疾行,如一支箭射向黑暗,顷刻便没了踪影。

     ———— 天风惨惨,月影幽沉。

     方惊愚在冰河边孤仃仃地坐着,像一块石头。

    黑骊亲昵地贴着他,轻轻转着耳。

     方才的缠斗仿佛一场梦魇,在他心底挥之不去。

    他回想着今日来所遭逢的一切。

    在此地谋财害命的“山魈”是吉顺客栈的跑堂伙计,而他们原来要追捕的“阎摩罗王”却暗出一箭,替他解了困厄。

    他与“阎摩罗王”方刚在冰河边厮打一场,方惊愚张开手,掌心里还攥着一片湿热的血迹,炽艳如花。

     方惊愚是方家的次子,家世也曾煊赫,可如今他已与方家断绝干系,从宅院中搬出,自立门户。

    他做了仙山吏,虽被人戏称作“捕头”,却禄禀微薄,衣仅蔽寒,食止充腹。

    “阎摩罗王”是他要来捕的第一条大鱼,玉印卫向蓬莱四方派出无数哨探,唯有他们这支队伍寻到了其些微踪迹。

     到头来,他还是让“阎摩罗王”逃了。

    而这蓬莱最大的要犯究竟是何人,他尚不知晓。

     远方传来一阵急促蹄音,方惊愚自溪石边站起,手里攥着一支喷花杆,方才他放了旗花,向同伴示意他的所在之处。

     两匹驳马出现在密林间,纵马之人是独眼男人和红衣少女。

    他们见了方惊愚,脸上显出几分热昵。

    红衣少女高叫道: “扎嘴葫芦,你缺胳膊断腿了么?” “安然无恙。

    ”方惊愚简扼地道。

     红衣少女小椒跳下马来,将他手脚捏了一遍,方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独眼男人问道:“咱们已让左近的仙山吏安顿好了铜井村里的事,却在村外见到了‘山魈’的尸首,他是因箭伤而死。

    惊愚,莫非是你见到了‘阎摩罗王’么?” 不愧是昔日蓬莱骑队的头项,对“阎摩罗王”的踪迹甚是敏锐。

    方惊愚点头: “见到了,虽同他厮斗一场,却仍教他逃了。

    ” 听了这话,两人神色皆有些沮颓。

    独眼男人下了马,拍拍方惊愚的肩,“罢了,不打紧,蓬莱十年都未捕得此人,你能自他手下全须全尾而还,倒是厉害得紧,不愧是方家的惊世之才。

    说来,你看清他的模样了么?” 方惊愚平静道:“我若是惊世之才,那他就是天纵的奇人了。

    我看他年纪同我相仿,却有一手神箭法,虽身负重伤,也能同我周旋许久。

    看着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