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采 作品

第84章

    做成全? 但他不言语,她心下慌乱,她又等了他几息,想等他出言成全。

     可他低声。

     “还请姑娘三思。

    ” 他不同意! 杜泠静彼时讶然惊诧,隔层里隐隐有目光轻缓落在她脸上。

     她隔着木板看不到他,但若是日后,她定会看到他如墨的深瞳中,映着她的样子,缓缓流动着他浓重得化不开的心意。

     但那时她却不禁地踉跄。

     她想她不要这个人,不管他是谁! “我无需三思!” 她急着放下这话就离了去。

     当天她没再来勉楼,次日她也没再上楼,只让秋霖去把她惯用的物品都取下来。

     勉楼她不准备再来了,直到他离开。

     可他那晚却把她拦在了月亮门后。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出现在勉楼之外,他不便示人,只能站在阴影里,而身上的伤还没好,行动不便。

     但那时她未曾替他考虑过这些,她只想这个人怎么会这样,她都说了不想嫁他,他却还拦。

     他想跟她再多说几句,可她只觉又气又恼,仿佛被他缠住。

     她横了心,跟他放了冷话。

     “我不想知道公子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公子要跟我说什么。

    我只知道,你我不该再见。

    ” 说完,她根本不容他多言,更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转身决然离去…… 京城澄清坊的西路西厢房里。

     杜泠静看向身前的男人,他身上血腥气弥散,他目光低低压在她眼帘上,浑身散着与九年前相近的伤痛气息。

     他是史公子,更是她如今的夫君陆惟石。

     杜泠静眼睛酸涩得难受,但她那年在他面前说过的狠话,还不止如此…… 那日之后,父亲劝她好好再想想。

     可她睁开眼睛闭起眼睛,都是谦筠脸色惨白离去的模样。

     他才刚刚养好身子,他是为了体面地在父亲面前求娶她,才在那孤寂的山中道观,养了半年,他早已在心里思量提亲,可父亲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谦筠拒之门外。

     她终是去找了他,谁想她到的时候,正看到谦筠咳喘着,一口血吐在了帕子上。

     她大惊,再看他模样,这才短短几日,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已迅速消瘦下来。

     他见她出现在他面前,还想去藏那血帕,但她却从他手中抽走了那帕子。

     “三郎,我不会嫁给隔层里那人的。

    就算父亲中意他,我也不会嫁给他。

    ” “可是泉泉,也许他就是你的良配。

    ”他也说她父亲,“不会看错……” 杜泠静却下定决心回了家,不顾他连番阻拦。

     她先到了父亲面前,爹看到血帕,深深皱了眉。

     可爹还是不肯松口,反而看着那帕子。

     “谦筠是好,处处都好,爹亦爱重他。

    可爱重他文才,和把女儿嫁给他是两回事。

    静娘觉得爹爹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可能寿数不永的人吗?” 爹直言,“他恐怕难以与你携手百年,只会早早地撇下你离去!我儿还不懂吗?” 父亲嗓音中已有了三分哑意,可她更落了泪。

     “可是爹,我不在乎,哪怕三郎只能再活三五年,我也不要弃了他,嫁给别人。

    ” 父亲深深闭了眼睛,见她执意,提了个折中的办法。

     “那你的亲事,就再过三五年再说吧。

    ” 他没说三五年后谦筠如何,反而目光望去勉楼,缓声道了一句。

     “人家愿意等你,多久都行。

    ” 陆惟石愿意等她,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可她彼时听见这话,简直感觉如被鬼魅纠缠,她又惊又怒。

     “他就非要娶我?!” 她再次去了勉楼,时隔多日后的踏足,径直到了他的隔层外。

     “怎么了……”这次没等她开口,他就轻声问来。

     从前她还觉得史公子是知礼之人,如今再听见陆惟石温言软语与她说话,只觉烦闷不已。

     她叫了他。

     “公子,我晓得你对我有意,可我从不曾见过公子真容,亦不知道公子是何人。

    公子于我来说,远如天边流星,你对我有意,我却无法回应。

    天底下也没有我必须回应的道理吧?” 她擦掉眼中的泪,手下却更攥紧三郎的血帕,就在陆惟石面前。

     她告诉他,三郎去山里养病,就是为了养好前来提亲。

     “……他去山里养了近半年的身子,他本来都快好了,今日却咳了血……” 他非要等她,到底是在等什么,是等三郎熬不住病逝吗?! 那他这所谓的“等”,算不算逼人到死? 她看他的眼神里只剩下厌恶与敌意,她的讨厌与敌意,在陆惟石面前丝毫不加掩饰。

     “公子别再等我了,就算他死了,我绝不会嫁给公子。

    ” 她道,“勉楼我不会再来了,直到公子离开!” 她说完就转了头。

     这次他也沉默了一下,但没有太久。

     他低声开了口,他似乎极淡地笑了一下,暗含着三分自嘲。

     那年,惟石跟她说得最后一句话,在她的厌恶驱逐之下。

     他说好,“我会立时离开,与姑娘此生再不相见。

    ” 他终于松口了,但她还是没回头再看他一眼,一眼都没有。

     待次日早间,父亲告诉她,与他的婚事作罢,他已经离开了杜家。

     她把他赶走了。

     他就那么走了,带着一身还没养好的伤痕与伤心,于深夜中远远离去,再没回来过。

     次年,她和谦筠定了亲。

     …… 京城,此时此刻,惟石嘶哑的嗓音反复响在她耳中。

     “史公子,我就是那个被你厌弃不已的史公子。

    ” “你可还记得,那时蒋竹修,还不是你的未婚夫。

    ” “岳父最初为你选定的夫婿,是我陆慎如!” “但你眼里只有他,从未看见过我。

    你为了他,赶我走!” 她抬头看向男人,从前她赶走的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其实如他所言,一直一直都在等她。

     他也如那年闹鬼的时候一样,一直在令她害怕的黑暗之中守着她,从不曾离开,但也从不曾打扰。

     直到三郎死后的第三年,他才求了圣旨赐婚,他再不提旧事,只想与她忘却前尘,从新开始…… 杜泠静的眼泪止不住,“对不起。

    ” 她伸手想去拉他的手,但他不许她拉他,只是就这么看着她。

     “与蒋竹修相比,我陆慎如在你心里就不值一提,是不是。

    ” 杜泠静心口发疼得难受,反复抹去眼角的泪。

     “不是,绝不是!你在我心里亦重千金!” 可他却淡笑了一声,他在嗤笑,如墨的深瞳中满是自嘲。

     “千金?是吗泉泉?我怎么不敢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