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苏打 作品

第一百六十九章 红佛演艺生活(十一)

    大的史家,因为像这样怪模怪样的人再也找不到了。

     想要挽救长安城的还有大唐皇帝本人,他异想天开地研究了几本医药书,绘李靖开起药方来。

    有时候他派太监给卫公送去自己研制的“至宝三鞭酒”,但是这种酒他自己从来就不喝。

    那种药酒里除了像海马、鹿茸那样的壮阳药物之外,还泡进了各种动物的鞭,包括鹿鞭,虎鞭,大象鞭等等。

    为了保证疗效,他还让宣旨的太监当场倒出一碗,眼看着卫公喝下再回宫去。

    倒酒时卫公看到酒坛子里泡了整整一具猩猩鞭――那东西和男人的生殖器一模一样,酒是淡红色的,看上去好像是稀薄的血。

    味道就像洗咸肉的水,还有点陈腐的尿骚味。

    勉强喝下一碗,肠翻胃倒,脸色苍白,撑到太监离去,就狂呕起来。

    要不了十分钟,就变得面如死灰,双手冰凉。

    人都到了这个样子,还得不到红拂的同情。

    她说:该!谁让你装神弄鬼!至于卫公的同僚下属,对卫公的情况更是关心,从天南海北给他找来各种补药,但是他都不吃。

    可怜大唐的君臣都没发现症结所在。

    卫公直不起来,是因为那几个法国人做生意赔了本,关掉磨坊回乡去了,长安城里再没有长棒面包供应。

    所以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应该把那些法国人找回来,并且禁止在长安城里蒸馒头,这样他们就不会再赔本,可以源源不断地供应长棒面包。

    但是这样做了之后也未必能解决问题,因为卫公早就觉得活得太累,不想再干了。

    人要是动了这种念头,不管是至宝三鞭酒,blojob,还是长棒面包都不能让他重振雄威。

     李卫公精神不振,大家把这笔帐记到了红拂帐上,最起码是她没把卫公的伙食管理好。

    除此之外,皇上也说过:“这小子(指李卫公)还有用,不该拿刀去砍他。

    ”但是这话大家没有听到。

    因为这个缘故、皇帝就派御厨接管了卫公的伙房,从那一天开始。

    卫公吃的每一口肉里都有骨头,蔬菜也大多是竹笋一类看起来挺然翘然的东西。

    他餐桌上最常见的是炸鸡腿,整根烧的猪肘子,而且端上桌时还是竖直的立在盘子里。

    给他吃的饭也都硬得厉害,几乎是生米。

    偶尔卫公提出要吃顿面条,那些面条像钢丝一样硬。

    御厨一滴滴往面粉里加水,和成了世界上最硬的面团,又用斧子砍成面条,卫公吃了几口,险些噎死。

    以后他再也不敢说要吃面条。

    但是给他吃的烙饼也像鞋底子一样硬,他一有机会就从餐桌上偷走几张,让红拂给他揣在怀里,捂软了再吃。

     现在可以说说丧失了卫公的管理之后,长安城是什么样子。

    这时候大街小巷都铺上了石板,好像一些乌龟壳。

    大街两面都是铺面房,那种房子正面都是木头门板,年代一久,被油泥完全糊住。

    屋檐几乎要在街面上空汇合,所以街上非常之暗,只有铺街的石板上反射着一点点天光。

    万一失了火,就要烧掉半个长安城,而卫公管事时,失了火只能烧掉一条街,这就是区别所在。

    偶尔有一个***穿着短得不像话的裙子,露出了洁白无疵的两条腿,踏着钉了铁掌的木屐从街上快速的跑过,留下一街的火星,让大家看了都很过瘾。

    在卫公管事的时候决不准女人露着大腿在街上跑,这也是区别之所在。

    卫公管事的时候规定了良家妇女上街必须穿三条裙子,衬裙和围裙可以比较短,但是主要的裙子必须长及地面。

    而**上街必须穿六条裙子,每一条都得长及地面,所以脱起来甚为麻烦。

    谁穿的裙子不足此数或者超过了此数,就要抓到衙门里去打板子。

    打以前先要用磁石吸她一下,看看裙子里是否夹带了铁板。

    这些规定让卫公绞尽了脑汁,因为就连女人穿裙子数都要有典籍依据,或者是从数学上证明。

    但是老百姓偏不体谅他的苦心,专门来找麻烦。

    有一个服装商生产了一种裙子,下面有三层滚边,看上去是三条裙子,其实只是一条――不就是想省几尺布吗。

    还有个商人生产了一种护臀板,是木头做的,磁石吸不出来,但是打上去梆梆响――不就是怕打吗。

    卫公也怪不容易的了,你让他打两下子怕啥。

     出了这种事,卫公又规定遇到屁股上有木板的女人,掌杖的衙役必须用三倍的力气来打,连木板带屁股一起打烂。

    但是那些衙役又抱怨说粮食不够吃。

    由此你就知道大唐朝的长安城里,各种人都有粮食定量,和后来的bj城一样。

    在后来的bj城里,牙医吃钳工的定量,乐团吹大号的吃翻砂工的定量,规定得十分合理。

    而在长安城里打女人屁股的衙役原来吃中等体力劳动的定量,因为女人往屁股上垫木板长到了重体力劳动,那些人还不知足,说是抡棍子打木板,撞得手上起了血泡,肩膀也疼,这两种毛病应当算是职业病。

    按大唐的劳保条例,职业病应当全薪疗养。

    手上打了泡就可以吃干薪,实在太便宜。

    卫公想了半天,决定发衙役几双线手套,而那些衙役领了回家,交给老婆拆了织袜子。

    这说明那些衙役根本就不怕手上打泡,而是以血泡为说辞,向公家要更好的待遇。

    像这样的事太多了,吵得卫公脑子疼。

    最后他装病躺倒不干了。

    长安城没有了他,就变成这个鬼样子――想穿什么裙子就穿什么裙子,想多长就多长。

    又有一些老百姓说,这简直是在毒害青少年。

    群众来信成麻袋的寄往卫公府上,但是他只睁一只眼,所以连看都不看,就把信送到厨房烧火了。

     卫公病了乃至死了以后,他制定的各种制度依然在乱七八糟的起作用。

    比方说,红拂要自杀,经过了各级机构的批准,皇上已经派了魏老婆子来办这件事,为了让她死后更好看些,正在把她倒吊在房梁上,这时老有人到门口找她。

    这时候只好把她从梁上放下来,把她搀到门口一看,是几个糟老头子,是从市政司或者其它鬼衙门来的,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卫公遗制,皇上恩准,寡妇殉节本司有一份福利。

    李张氏签字收领,谢恩!这就是制度的作用。

    小孙在图书馆工作,每月领两副套袖,回来当抹布擦桌子。

    福利就是不管你用着用不着都要发下去。

    再看那些福利,或者是陈仓老米,本身是大米,却黄澄澄的像玉米;或者是干的咸鲐鲅鱼,不知有多少年头了,绿的地方是霉,不绿的地方一片金黄。

    咸鱼发了黄,就是哈喇了,带有一股桐油味。

    再不然就是一口柳木棺材,板子薄得透明。

    红拂一面签字一面骂道:这个老鳖头子,他死了倒干净(这是骂卫公)。

    魏大娘,给我拿个垫子来。

    魏老婆子问:要垫子干什么?她说:******,跪下谢恩呀!后来回到屋里去,一面被倒挂上房梁,一面说:魏大娘,看来咱们得用个滑车了。

    后来她又在房梁上大头朝下的说道:姓李的这家伙是自己作死,把我也连累了。

    照她看来,李卫公既然是个想入非非的家伙,就不该去装神弄鬼。

    而皇上知道了这些话,就为自己辩护道:我早就知道李靖是个想入非非的家伙,但是我现在正用得着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在头头面前,装神弄鬼是没有用的。

    李卫公的种种小聪明,早就被头头们识破了,他应该为不诚实付出代价,但还没到时候。

    但是作为一个群众,我不相信头头的话。

    我觉得这是他们编出来吓唬我们的。

     我把卫公的故事都写完了,但还是不知道怎样来评价卫公,正如我活到了四十岁,还是不知道怎样评价自己一样。

    我十五岁时开始学习平面几何,以《几何原本》为课本,以rb人长泽龟之助的《几何学辞典》作为习题集――独自坐在一间房子里,面对着一本打开的书,咬着铅笔杆――像这样的经历卫公也有过,不过是读波斯文的《几何原本》,用波斯人写的习题书。

    这和就着《朱子集注》读《论语》可不是一回事。

    前者是一种极为愉快的经历,后者则令人痛苦。

    虽然有这样的共同经历,我还是不能完全了解他。

    他是这样的喜欢演戏,像个演员一样活在世界上。

    这一点我永远都学不会。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像个演员活着利益更大,也没有比这危险更大的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