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邑 作品

第四回:诲尔谆谆 听我藐藐

    动,前所未有的出言关心。

     辜无仇大喜过望,但只要对她萌生一点情丝,她便予以抗拒。

     赵梦姣对他的情义始终停留在感激之上。

     赵天龙这些天来微感不适,每日便吐纳调理,调理之后稍有缓解。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吐纳,突然气血岔路,一口鲜血呕了出来,顿时大惊失色,习武三十来年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于是赶紧缓缓运功,察觉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结果发现,气血在运至手太阴肺经时,便感坎坷不畅,只要一加用力通过,便即喉头发咸欲呕,气血只能缓慢而过。

     晚上,赵天龙跃入了汴梁城一家药铺,这家药铺的老板便是当地有名的郎中,家就住在药铺里。

     他情知扩廓绝不会一走了之,一定会派人打探断刀山庄的情况,自己得病的事决不能让人知晓。

     经过那郎中的诊断,诊断他是得了肺疾,随即给他抓了些药。

     赵天龙付了高昂的医药费,以作为封口。

     回庄后,他告知下人那药是自己的补品,要下人每日按时煎熬好送来。

     在随后的几日里,赵天龙的病并没有因那些药而好起来,反而愈来愈重,身体每况愈下,没人的时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旦有人便强自打起精神,跟没事儿人似得。

     由于辜无仇不懂药理,也不知他究竟喝的是不是补药,但见他每日精神饱满,看不到一点恹恹有病的样子,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日,他在校场“呼呼”练刀,赵天龙兄弟正好从此路过,见他练得如火如荼,不禁驻足喝起彩来:“好!” 辜无仇闻声停了下来,赵天龙兄弟走上前去,赵天龙满脸喜色,道:“仇儿啊,你的刀法近来是越来越高了!” 辜无仇抱刀道:“是爹教的好!”突然心生一计,道:“无仇想请爹赐教几招!” 赵天龙欣然应道:“好!” 辜无仇满心欢喜,道:“我去取刀——”转身而去。

     赵天龙兄弟无话不谈,断晓风知道哥哥得了肺疾,现在他要与辜无仇斗刀,心中充满了顾虑,道:“大哥……”意欲劝阻。

     赵天龙一举手,道:“没事!” 他不愿扫了辜无仇的兴,心想:“只要悠着点,应该不会有事!” 这时,辜无仇取来了断刀,调转刀把,递给了他,抱刀道:“爹!” 赵天龙点了点头。

     断晓风退开了。

     赵、辜二人个后退几步。

     辜无仇见赵天龙不长者先来,也就当仁不让了,挺刀冲他奔去,在离不到四五步时,“呼”地一招“拏风跃云”,跃身旋转,刀锋拦腰朝他削去。

     赵天龙微微一笑,狂风刮起,向右转身,躲过来刀。

     辜无仇一招不成,落地后又来一招“长风破浪”,踏步转刀,冲他迎面劈下。

     虽然这一招是“狂风刀法”中的寻常招式,众弟子差不多人人都会,但是辜无仇现在得到了“狂风刀法”的精要,使出来的其力道与威力,自然不可与其他弟子使出来的同语。

     赵天龙举刀向旁一拨,手腕转动,搅了起来。

     这是“狂风刀法”中的第一十式,叫做“风举云摇”,拼的就是个功力,当年赵梦姣的功力不及袁明日,便是被袁明日的这一招斗得断刀脱手。

     赵天龙用这一招,便是要考验辜无仇的功力。

     他搅得一搅,向后一挑,发出“噌——”地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辜无仇的兵刃竟没脱手,不禁一喜,暗道:“能戗住我这一招,而不兵刃脱手的,绝不容易。

    看来这孩子的确是下了苦功了!” 辜无仇已对他的刀法招式了如指掌,所欠缺的只是应对的火候。

    刚才知道这手是用于夺刀,拼尽全力,才不致兵刃脱手,这时一惊,心道:“不愧是武林盟主,果然名不虚传!” 他只见赵天龙与人战过,身教时也只是引而不发,从未与赵天龙实打实的战过,这时一交手,方知赵天龙的厉害之处。

     辜无仇不担心他会下狠手伤自己,甩开膀子横削竖劈,尽是进招。

     赵天龙见他打得起劲,也不愿停下来扫他的兴,只得悠着点自身的发力点,小心应对,不致顿伤已处于病态的经脉。

     “呼呼呼呼”地兵刃相交声,引来了庄内弟子围观。

     由于辜无仇得到了“狂风刀法”的精要,再加上赵天龙兄弟的耐心点拨,刀法已有了相当的火候,这时与赵天龙这个高手切磋,一时间出现了许多他们没见过的两股狂风相互交错、没练过的凌厉招式不断碰撞。

    情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只看得眼花缭乱,拍手喝彩。

     只有断晓风表情凝重,手中捏着一把汗,十分担心大哥的身体。

    见他不肯停手,也不便出言制止,只得看着干着急。

     不一会,五十余招已过,辜无仇依旧见赵天龙应付自如,无一点中毒的支配不灵,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急中生智。

    于是拎刀疾送。

     赵天龙见势,运劲向前,挺刀护胸。

    谁知,来刀原来是虚招,在即将撞刀的那一刻,突然刀锋一转,朝下盘削来。

     如在平日,这一虚招他当然可以应付,可是眼下身体不适,是在勉强应付,向前的力量一旦突然向下去挥刀应付,对经脉来说势必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赵天龙必须要权衡利弊,但见校场之上,站满了门人,寻思:“无仇得到秘籍的时间还不长,虽然年轻人气盛,但如果这样就输了,那不是直接告诉旁人我不行了吗?现在是非常时期,就算门人不会出现孬种,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但是难免不会影响士气。

    ”决定搏他一搏,于是快速舞刀下劈。

     “噹”地一声,两件蕴含上乘内力的兵刃相撞,直撞的两件兵刃的刀锋上,各出现了一个豁口。

     这一招,辜无仇奋力一搏,使足了全力,一撞之下,顿感手臂发麻,刀把拿捏不定。

     赵天龙则全身一震,向前的力道转而向下,本来就冒着极大的风险,万没想到的是他卯足了劲儿,脆弱的经脉哪里能够承受住这么大抗击?瞬间崩裂。

    但觉喉咙一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跟着站立不稳。

     众人“啊”的一声,大惊失色,纷纷抢上前去,扶住了他,大叫:“大哥!”、“爹!”、“师父!” 赵天龙被众人扶回了房间。

     他本想端坐在椅子上,不想头昏眼花,全身无力,端坐不住。

    无奈,只得被众人扶到了床上。

     很快,肖红书便请来了汴梁城有名的郎中,便是一直为赵天龙秘密治疗的那郎中。

     那郎中闭目凝神为赵天龙仔细把脉。

     断晓风知道哥哥病的不轻,一脸的着急,道:“郎中,我大哥他怎么样了?” 赵梦姣虽不知父亲已不适多日,病有多重,但母亲已经离去,父亲便是唯一的亲人,唯恐再失,泪水盈盈附和道:“是啊郎中?” 那郎中睁开眼来,神色诧异,道:“奇怪了!从脉象来看,像是肺疾,可是老夫对症下药,不仅没有缓解病情,反而日趋加重!”起身拎箱欲走。

     赵梦姣抢上一步,挡在那郎中去路,央求道:“郎中,您一定要救救我爹啊!您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求求您了!” 辜无仇这会才知道,原来赵天龙早就中毒了,只不过是瞒着众人,硬撑着,心下好生懊悔:“赵天龙好生狡猾,我险些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也道:“郎中,求您了!”拱着手,表情甚是诚挚。

     那郎中一脸的歉然,道:“赵庄主的时日不多了,你们还是早作准备吧!” 辜无仇愤怒异常,扯住那郎中的衣领喝道:“你说什么?” 众门人“唰唰唰”纷纷拔刀而出,怒目而视。

     那郎中直吓得脸色苍白,不敢作声。

     赵天龙躺在床上喝道:“不得无礼!” 众门人只得将刀带入鞞中,极其无奈。

     那郎中定了定神儿,一声长叹,绕过赵梦姣而去。

     赵梦姣内心的难过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扑在父亲身上哭了起来。

     赵天龙一世英雄,于个人的生死倒不怎么看重,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对袁氏一家惭愧与煎熬,现在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内心出现了久违的轻松,只是未能拉上扩廓做垫背,心有一丝不甘。

     断晓风知道哥哥从小就拜师习武,身体一向很好,别说大病了,就连风寒也不曾染过,这下突然得了不治之症,不禁疑窦丛生,但苦思冥想了一夜也没有头绪。

     次日,他一早便来到了哥哥的房间,坐在病榻前道:“大哥,你得的病奇怪,你有没有觉得在病发期间,有什么蹊跷之事? 赵天龙原来可以提一口丹田气,勉强维系正常活动,可是自从昨日经脉崩裂之后,一提气便感牵动经脉,肢体柔软无力,并伴着欲呕鲜血,只能静卧病榻,道:“蹊跷之事到没有,只是无仇每日都按时给我熬粥喝。

    ” 原来,钱氏惨死后,辜无仇便以关照他为身体为名,每日亲力亲为的熬好粥,奉到他面前。

    他见辜无仇一片孝心,也就没有抵触。

     断晓风眼前一亮,忙问道:“是不是从开始喝第一碗粥,你便感到不适了?” 赵天龙思索半晌,点头应过,随即会意,道:“你是说?” 断晓风点了点头。

     赵天龙立即道:“不会不会!虽然我是他的仇人,但是他还不知道。

    我教他武功,还将姣儿嫁给他,可以说得上是对他恩重如山,他没有理由……不会!绝对不会!”口气非常肯定。

     他处于对袁家的愧疚,在主观意识上,只要是涉及到对辜无仇的不利,就会下意识的否定。

    就算没有以上前提,也会趋利避害的为辜无仇另寻说辞。

     断晓风虽也因愧对袁家的原因,对辜无仇偏爱,但说到底一起都是以哥哥为重,血洗袁家便是如此,道:“可是大哥……” 赵天龙握住他手道:“二弟,你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所谓:药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

    这也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此生最对不起俩人:一个是好友袁顶鹤;一个是贤弟蒋德怀。

    ” 断晓风咬牙切齿地道:“这一切全由扩廓而起!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亲手杀了他的。

    ”也紧紧握住了哥哥的手。

     断晓风出来后,觉得哥哥说的也有道理,只得仰天长叹一声。

     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赵梦姣自从知道了爹的病情后,终日以泪洗面,尽心服侍。

     赵天龙虽被郎中诊断为“不治之症”,但众人还是要尽人事,每日喂些用处不大的药。

     这日,赵天龙在喝过女儿喂的药后,握住了女儿的手,道:“姣儿,为父,恐怕真的不行了!” 赵梦姣虽心中明白,但不想听到这句话,泪水涔涔而下,不住摇头。

     赵天龙神色慈祥,柔声道:“你听爹把话说完。

    爹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让爹娘在九泉之下放心,好吗?” 赵梦姣泣道:“爹,我娘已经走了,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要再失去您……” 赵天龙抚了抚爱女的肩膀,一咬牙,提起一口丹田气,让爱女扶自己下床,走到了窗台前,窗台上摆放着一盆铁树花。

     其时正当辰时,柔和的阳光斜射进来,打在花卉上、窗台上;父女身上、地面上。

    显得格外的温馨与温暖。

     赵天龙不惜一切代价,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享受这世间最幸福的时光。

     他昂着首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父母不可能永远都陪在身边,就像这株铁树花一样,只有离开了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父母,才能真正的长大独……” 自从刚才提气以来,喉咙便一直发咸,他一直以虚弱的内力相撑,现在不等“立”字出口,终于撑不下去了,一口殷血喷在了绿油油的铁树上。

     赵梦姣大惊失色,叫道:“爹!”赶紧扶住了倾倒的父亲。

     赵天龙陷入了深深的昏迷,断晓风以浑厚的内力,通过哥哥背部(阳)的俞穴,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了体内,费了好大劲哥哥才慢慢苏醒。

     断晓风不等他开口说话,便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好好休息。

     众人稍放心后,断晓风询问了侄女哥哥为何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知道赵天龙的病虽日益加重,但未到死亡边缘。

     赵梦姣未能说出缘由,只是说正扶着父亲说话间,突然父亲就这样了。

     断晓风顿时大怒,训斥侄女不该扶哥哥下地,以致他提气,牵动了脆弱的经脉。

     赵梦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倒不是因为挨了二叔的骂,而是由于憎恨自己对武学的内力所识有限,差点害死了父亲。

     下人用清水冲洗了那盆铁树花上的血污,又重新放回了原位。

     次日清晨,辜无仇照常手捧热粥,恭恭敬敬的来到了赵天龙的床前,道:“爹,您该喝粥了——爹,您该喝粥了!”一连唤了好几声,赵天龙才缓缓醒转。

     赵天龙虽已吃喝不了多少东西了,但每天辜无仇亲手熬的粥,还是要喝的。

     他慢慢转过头来,恹然的面孔中,透着一抹和蔼。

     正当辜无仇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时,他突然脸色一变,也不再张口。

     辜无仇和颜道:“爹,张嘴啊!” 赵天龙森然道:“为何要害我?” 辜无仇一惊,随即陪笑道:“爹,您说什么呢?我何时害您了?” 赵天龙冲他身后道:“那是怎么回事?” 辜无仇扭头一看,见窗台上放的那盆铁树花有点发蔫。

     原来赵天龙一瞥眼见那铁树花发了蔫,立感蹊跷,脑海中如闪电般思索:“自己得的是疾病,病血呕到植物上,不可能令植物枯萎,看来自己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了。

    ”又想:“从一开始感到不舒服,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看来中的是慢性剧毒。

    那么自己是如何长期中毒的呢?一日三餐都是与娇儿他们共进的,不与他们共进的就只有……”接着又想起了弟弟曾问话的情景:“:‘是不是从开始喝第一碗粥,你便感到不适了?’自己思索半晌,点头应过,随即会意,道:‘你是说?’弟弟点了点头。

    ”想到这里,立即恍然。

     植物对毒物极其敏感,虽赵天龙中的是慢性毒,喷在上面血被及时冲洗掉了,但还是感应了出来。

     辜无仇扭过头来,森然道:“还是被你发现了!” 赵天龙喝问:“我对你恩重如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辜无仇冷冷地道:“什么恩重如山?那都是我靠自己得来的。

    如不是我连连施计,恐怕我现在的一切,就都是那个图复兴的了。

    我不仅要继承你的断刀山庄,我还要接任你的武林盟主!” 赵天龙只听得面如黄土,闭上眼睛长叹一气,道:“怪不得扩廓会那么做,原来是你充当了他的爪牙?” 辜无仇道:“那又如何?” 赵天龙道:“你拿我怎么样都可以,但决不能为扩廓卖命,因为他是你的灭门仇人!” 辜无仇道:“你以为我会中了你的离间之计吗?” 赵天龙本无意抗争,但见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只得不顾一切的提起一口丹田之气,大呼:“来人!” 辜无仇刚才见事情败露后,便将粥碗放到了小几上,起了杀心,现在哪里容他提气喊出?右手迅速无比的捂在了他的口鼻之上。

     赵天龙拼命地左掌推出,右掌斜劈。

     这是“狂风刀法”中的招式,叫做“狂风恶浪”,只不过他是以掌代刀。

     辜无仇已对赵天龙的武功招式了如指掌,比之他所缺的只是对知识的施展纯熟,与应对火候。

     尽管如此,赵天龙在生命垂危之下,施展的招式再纯熟,对于这个年轻力壮的大汉来说,都是华而不实,不堪一击的花架子。

     辜无仇力运左臂,拨开了赵天龙推来的左掌,跟着画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