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刚才推开画架,商随的手臂被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皮肉外翻,却像没事人一样从旁取过干净的浴巾。

     柔软的棉质物带着干燥的草木香,时绮被包裹其中,他顺势甩了甩脑袋,想把头上湿漉漉的雨水甩下去。

     这个孩子气的小动作令商随的目光停顿。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轻柔而细致地替时绮擦头发。

     时绮担心他的伤口,情不自禁看向他受伤的手臂,很快嗅到血液中甜蜜的信息素气味。

     商随说他近期可能分化,才能闻到信息素,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他要么分化成Alpha、要么分化成Omega。

     往日淡淡的蜂蜜味变得馥郁香甜,整座房间好似浸泡在蜜罐里,无形的压迫感令人不知不觉放缓呼吸。

     这样高浓度的信息素,显然不是一道伤口能造成的。

     时绮终于察觉到异样:“你在易感期吗?” 商随没有回答,而是停下动作。

    时绮对上他沉沉的视线,心头倏忽一跳。

     Alpha伸出双臂,隔着浴巾拥抱他: “我以为你不会来。

    ” 他的易感期一向不规律,五月初才熬过一次,本以为再怎么也要等到下半年,这一次却仿佛受刺激般提前来临。

     在失去意识前,手机被扔进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

     不让他在易感期联系时绮,大概已经是清醒状态下能做到的极限。

     空气中漂浮着雷雨来临前特有的味道,即使神志不清,闷热潮湿的天气也令商随条件反射心生厌烦。

     猜测时绮今天大概率不会出现,他百无聊赖望向阳台,想象那里坐着猫一样的少年,正抬眸和他对视。

     他兀自沉浸在幻想中,直到天色暗下,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动静。

     “因为今天要下雷雨,你特意来看我吗?” 不知道是因为耳畔略显沙哑的声音、还是落在颈侧的呼吸,时绮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成调子地答应一声。

     “好贴心,”和平日略显冷淡的模样不同,商随脸上带着笑,声音分外柔和,“你对我真好。

    ” 像没发现他的紧张,商随反而贴上来,轻轻嗅他的味道。

     没有讨厌的雨水,也没有信息素,而是干净的、独属于时绮的气息。

     齿尖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在上面啃咬,留下自己的记号。

     时绮茫然地看向他。

     商随要干什么? Alpha低下头,凑近他光洁的脖颈—— 时绮下意识往后退,商随却收拢手臂,先前替他拂去雨水的双臂在这一刻仿若囚笼。

     强大的压迫感令人无法动弹,面前的Alpha终于撕下温柔的伪装,暴露出阴暗偏执的内里。

     商随是想咬他的脖子吗? 但是他都没分化,腺体里没有信息素,咬了也没用啊。

     冰凉的发丝摩擦过脖颈,一阵剧痛倏忽传来。

     想着姜宥宁易感期抱着他痛哭流涕,商随现在大概也很难受,时绮闷哼一声。

     如果换一个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推开对方,再狠狠踹一脚。

     一想到是商随…… 时绮的手指紧握成拳,心说咬就咬吧,忍一忍就好。

     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

     商随根本没碰到他,后颈处的疼痛却愈演愈烈。

     灼烧般的痛苦令时绮的大脑空白片秒,连破门而入的动静都变得模糊不清,保镖急匆匆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您还好吗?我们看见画架掉下去了!” Alpha仿佛被入侵领地的兽类,先前面对时绮万分柔和的神情骤然转变。

     商随低低啊了一声:“好吵。

    ” 他的信息素再也不受控制,铺天盖地砸向冲进来的保镖! 往日他进入易感期不会刻意压制信息素,这次却像为等待什么,最大限度隐藏起将自己的异常。

     毫无防备之下,最年轻的保镖双膝发颤,猛地跪在地上。

     Alpha能压制其他性别,为避免受信息素影响,虞晚派来的保镖都是Beta,照理说来,他们能感觉到的信息素微乎其微,却依旧被压得抬不起头。

     商随嫌他们碍事,冷声命令:“滚出去!” 几名保镖不受控制,仿佛牵线木偶一般机械后退。

     年轻保镖头一次直面他失控的场景,眼里不由得流露出恐惧。

     被精神操控的感受令人遍体生寒,因为被打扰,商随操控他们格外粗暴,大脑像是生生刻下凌驾于个人意志之上的指令。

     怎么会有这样不合常理的存在? 简直就是怪物。

     被他拥抱的人却在这时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模糊地说:“商随,我好痛……” 原本处于失控状态的Alpha神情一滞,闻言低下头。

     诡异的控制力毫无预兆消散,肢体重新获得活动的权利。

    最有经验的保镖队长抓紧机会,立即冲了过来。

     上楼前他为以防万一随手带上麻醉剂,没想到竟是能派上用场。

     他眼疾手快将麻醉剂扎进商随的后颈,本以为会被攻击、甚至做好受伤的准备,商随却从头到尾一动不动。

     他迟来地意识到,商随的注意力全在怀里的少年身上。

     “你怎么了,哪里痛……?” 迅速起效的麻醉剂令商随头晕目眩,他来不及问清楚。

     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时绮用手捂住后颈,面容因疼痛而微微扭曲。

     见商随陷入昏迷,保镖看向面色愕然的时绮。

     他们完全听从商随指令,除了一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商随的异样。

     即使是这个和商随关系特殊的小朋友。

     “抱歉,请您尽快离开。

    ” “他怎么了?”时绮额头冒出冷汗,还是执着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做?是因为他易感期吗?” 伴随年龄增长,商随的易感期逐渐趋于稳定,今天却一反常态爆发,甚至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一旦商随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特易期和精神操控都是秘密,趁时绮一知半解,保镖避重就轻重复:“您留在这里会继续刺激他,请您尽快离开。

    ” 窗外雷雨大作,保镖边说边为时绮联系司机。

     见时绮一直捂着脖子,浴巾上沾有血迹,他皱起眉:“您受伤了?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腺体传来一阵又一阵难耐的疼痛,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咬,时绮强打起精神:“不、不用,送我回家就好。

    ” “不是我的血,是他的。

    ”时绮离开前提醒,“你们记得给他的手臂上药。

    ” 在场其他人忙着处理商随的情况,简单的麻醉剂只能在短时间起作用,如果商随再次醒来,不知会作何反应。

     他们必须通知虞晚,尽快联系医生和更多安保人员。

     保镖忙不过来,只能答应:“好的,如果有什么问题,请您一定和我们联系。

    ” Alpha的易感期大多持续三到四天,过几天再来找商随吧。

     而且他自己也不太对劲…… 时绮捂着疼痛的后颈,跟随司机上车。

     对方一路将他送到家门口,确定别墅里有人接应才离开。

     几乎是时绮刚抬手敲门,时安便猛地拉开门。

     一见到他,时安诧异又激动地说:“你去哪儿了?时绮!” “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姜礼和姜宥宁都出门找你,我急得都快报警了!” 时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混乱中不小心弄丢了手机。

     时安见到他面色不对,连忙把他拉进屋子,捧着他的脸观察:“你的脸好红,怎么回事?” “我……” 时绮张了张口,腺体处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

     他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