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周周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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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名字。

     那天发着高烧意识不清的兰又嘉,并不是在喊他。

     他在喊程叔叔。

     在这个日光灼烈的夏日午后,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治疗室里,竟像是弥漫着一场越来越浓的雾气。

     雾气丛中,台风汹涌。

     刺激性极强的药液沿着软管,一滴滴注入脆弱的身体。

     时间缓慢流逝,化疗中的病人渐渐疼得满身是汗。

     傅呈钧本该寸步不离地守在兰又嘉身边,陪他度过漫长的输液时间,尽可能为他减轻痛苦和煎熬。

     可在看到兰又嘉一言不发地忍着剧烈疼痛,连唇瓣都几乎咬破的时候,他忽然鬼使神差般地开口,说临时有点事,要去打个电话。

     接着,他离开了治疗室。

     脚步格外匆匆。

     傅呈钧并没有电话要打,而是径直去了观察间。

     在观察间可以透过监控看到治疗室里的景象,是为了防止意外而设的。

     他猛地推开门的时候,发现观察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在监控屏幕前不知坐了多久,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的女人。

     梅戎青。

     这个往日矜高傲慢的女导演,此刻像座雕塑一样,只在旁人推门进来的那一霎,回头望来,又收回了视线。

     短短一瞥中,傅呈钧看见了她眼底残留的风暴,梅戎青大约也看到了他的仓皇。

     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静默地涌动着,仿佛有一块沉甸甸的幕布将要拉开,露出一场曾被时光埋葬的隐秘戏剧。

     但傅呈钧没有开口问她任何事----他很清楚,有些东西已经在他习惯了抽丝剥茧的本能中渐渐成型,只需简单的确认,就可以彻底窥见全貌----可在这一刻,他没有问,也没有去想。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监控屏幕。

     和格外沉寂的梅戎青一样,缄默无声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傅呈钧看见光线明净的治疗室里,起初也是安静的。

     医生仔细观察着两个病人的输液状况,视情况调整滴速。

     病人之间,偶尔有几句对话。

     兰又嘉说:“那天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因为……”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男人却领会了他的意思,主动接话道:“嗯,突然知道生了这样的病,不自觉地就想和重要的朋友道个别,哪怕说不出口真正的再见。

    ” 得到这个答案的兰又嘉面色怔然,没有应声。

     许久,他小声问:“是什么病?” “肝癌。

    ”男人说,“可能是年轻时抽了太多烟。

    ” 兰又嘉下意识道:“怎么会……我记得你很久以前就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