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新娘 作品

第72章

    生活千斤重担,皆在他人之身。

     季庭柯那时还太小。

    很少能找到机会、能在放学后,偶尔偷偷跟着工人、藏在人堆里溜下矿井。

     因此,他对那段昏暗、只能用矿灯照明的路记忆深刻。

     煤矿井下环境特殊,为了杜绝燃爆的可能性,仲赟甄向来不允许工人把手表、手机之类的东西带下井。

     但在矿上干了十来年、二十年的矿工兄弟们,即便没有后世的“电气设备开关”、“数瓦”,也能根据一个班拉了几趟货,来计算当下的具体时间。

     季庭柯那时怕被捉回去、又怕父母发现,总是间隔性地询问时间: 几点了。

     而后,工人们交班、下班,季庭柯被抱上“猴车”,送上地面。

     曾经,他无数次地梦见过那些声音。

     那些粗粝的、夹杂着风沙的声音,每次回答的答案都不尽相同。

     十点。

     六点。

     晚饭点。

     譬如当下,熟悉、纠葛的女声还带着灼热的湿气—— 她说:“十二点多。

    ” 伴着这一声,季庭柯的心弦都跟着绷紧了一瞬,他猛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还躺在那张破榆木沙发上。

    小臂掖着臂弯里,上半身微微偏开、朝向内。

     罗敷的脸,悬停在距离自己鼻梁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她像是在感受他的鼻息,确认他有没有死。

     季庭柯的呼吸陡然一重。

     罗敷挑了挑眉毛,她用她黑得发亮的眼睛,来回把他“舔”了一遍。

     她说:“你一直在说梦话。

    ” “你一直在问,几点了。

    以及,不要超过五米。

    ” 女人问:“不要超过五米,是什么意思?” 自建房里,小厨房开了火。

     有滚粥的味道,顺着气温一起攀高。

     汪工手忙脚乱地给锅放气,水蒸烟一股脑儿地涌出来,他往后倒了一步—— 在这嘈杂的背景音里,季庭柯收回目光。

     他说:“那是井下的规矩。

    新下井的工人、不能离开老人超过五米。

    ” 罗敷手抓着外裤,收紧。

     汪工招呼吃饭的吼声是间奏,她数着拍子、像是不经意地问季庭柯: “那么,你梦到什么了?” 季庭柯从沙发上翻身起来,他踩着地面、凌乱的头发贴着头皮,语气还是淡淡的: “我梦到了风门。

    ” “风门?” “矿井之下,有很多巷道、岔口。

    一般来说,风门都在'九横贯'的左手边。

    巷道里没有标识、里程牌,只能靠自己数。

    ” 一个横贯,记一个。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