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势昂扬在本子上写的那些字,自己给自己鼓的劲儿,随着这通电话的开启,全部消失无踪,目前为止晏在舒的反骨还安安分分地藏在皮/肉下,她没做过这样的事,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才明白换位思考过来,孟揭一直是处在怎样一个安全感缺失的处境里,还要处处想她所想,要一出接一出地费尽心思让她高兴。

     鼻子抽了一下。

     而这时候,孟揭回她:“谈什么?” 话筒里还有细细密密的交谈声,声音距离孟揭不远,像是在某处人潮拥挤的室内,晏在舒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清这句话,刚要开口,紧接着又听见微弱的电梯提示音。

     电梯。

     晏在舒下意识扭过头,这家酒店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那桩抢劫案的案发点,大堂是挑高好几层楼的,里边弯弯绕的构造相对复杂,看了会儿,才在二十米外的位置看到了电梯,隔着半道墙和一副画的位置,孟揭站在那里。

     那道身段,那张侧脸,那抬手接电话的姿势,晏在舒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胸口的那股气也梗在此时此刻。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电梯前暖色调的灯光投在他的右边肩膀,被他挡住的另外一边,极其近的距离里,还站着一个身量稍矮的女生,俩人一前一后进电梯,岔开的步子漏出空隙,可以看到女生挽着他的手。

     呆住。

     耳边“嗡”一下发麻,从手腕到后脊蹿上一阵凉,还有股从未感受过的慌,觉得怎么会呢,孟揭啊,那么有分寸感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没有明确恢复单身的情况下,让女生挽着他的手臂,以这样亲昵的姿势,走进这样暧昧的空间里。

     可就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她眼前了。

     脚步不自觉地往前一步,电梯门却在二十米外自动关紧,步子生生止住,晏在舒整个人脱了力似的往后靠,靠在落地窗上。

     咽下去的果汁开始在胃里反酸,酸得整个胃部,乃至整片胸腔都抽着痛,晏在舒缓慢地蹲下身,一天一夜的疲惫都在这一刻反噬向她,伴随着巨大的,难以描述的崩塌感。

     眼泪一颗两颗往地上砸,咬着嘴唇不出声。

     久久没听到回答,孟揭再度开口,声音很沉,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怠和不耐烦:“你要谈什么?” 话刚落,像是要在眼见为实的基础上再盖一层证据,那女生似乎挨近了孟揭,说,“你离我近点儿呀。

    ” 短短一句,刺在晏在舒胸口,她这时候不死心地问出一句:“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你是不是还想分手?” 孟揭说完这句话,听筒里又有一声电梯提示音,之后就是彻底的安静,除了他的呼吸,没再有别的声响,但晏在舒管不上这些,她用力抓着外套下摆,情绪不稳地质问一句:“我问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你以什么立场在问我?” 孟揭连音调都没变化。

     挺可笑的。

     第一次千里迢迢追人,追成这个下场,窗外的雪在飘,街道上已经开始有圣诞装饰,出租车亮着灯停在路边,三两个青春正盛的姑娘从车内下来,顶着风雪,大笑着往室内跑,她闭了闭眼,起身。

     “对,分手。

    ” 那边没回应,死寂。

     “所有的……”晏在舒逆着人潮往外走,一字一句地说,“正当……不正当的关系,都断了吧。

    ” 玻璃门拉开,朔风把盆栽打落,擦着她的肩跌在地上,晏在舒挂掉了电话,也截断了这一刻从门口灌入的风雪声,密集的道歉声跟着她,她没理会,泪还在无声地掉。

     好冷啊。

     第79章晚安吻 高烧,肺炎,一下飞机直接进的医院,回酒店时手上还扎着针,输液袋就拎在医务人员手里。

     说实话,听到晏在舒说分手时,有那么一瞬间孟揭以为是药劲上头,恍惚了,当下说不出话,站在酒店走廊过道里,保持那个接听姿势有两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