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也 作品

第54章 傲骨失流12BOSS残血一刀,人头……

    正,在长宁府中又忍不住复发了。

     有一日,傲竹道:“这样真的好么?” “什么好不好的?还有别的办法吗?”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涌上心头,卜白秋道,“我已经答应你了,就一定要做到。

    难道你想放过他吗??” 傲竹道:“不一定要你……” “除了我,还有谁管你!”卜白秋说完,便自觉失言,“……你不用费心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傲竹没再说什么。

    那句话肯定刺痛她了。

     她的背影还是一如往常,傲绝、清绝,从不弯折、从不妥协。

     卜白秋真正想说的话是反过来的。

    她是个没家教的小叫花子,卑劣是她的本色。

    她想说的是,除了你,谁还会管我?一定要报仇吗?不论成功还是失败,你最终都会离开我。

    ……就这样抛开一切生活下去不好吗?抓紧不知何时就湮灭的时间,哪怕只是虚幻的、随时都会消失的假象?软弱一点如何,可耻一点又怎样? 可她那点软成泥的脊梁骨,唯有在面对傲竹时绝不会坍塌。

    她绝不放弃,绝不食言。

     就这样,卜白秋愣头青似的谋划了第一场刺杀。

     说是刺杀,更像是一场惨烈的试探。

     她倾尽全力的一击,只不过是郑长宁轻轻动动手指就能打散的东西。

    像打一只蚊子。

    甚至连重视都没有引起,她就这样僵着脸站在小厮专属的角落里,听郑长宁嘲讽似的轻笑了一下,道:“什么鬼东西?” 身旁的人为这不好笑的双关捧场似的大笑起来。

    她跟着笑,感觉脸上像是被打了很重的巴掌,火辣辣的疼。

     当晚,卜白秋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那样,背着手站在傲竹面前,垂头道:“对不起。

    ” 傲竹道:“回去吧。

    ” “这只是一次而已。

    ”卜白秋看她神色漠然,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第一次,失败很正常。

    你不要着急。

    我还有办法的!” 着急的明明是她。

    傲竹还是木然地说,“回去吧”。

    仿佛对她已经毫无期待。

     身在局中者宛如迷雾遮眼,唯有旁观者清。

    卜白秋心急如焚,只觉得傲竹是对她失望,态度才这般冷淡。

    但在徐行眼中,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仿佛老天也看不得人过得稍微好一些,才制造出这桩阴差阳错来—— 傲竹并不是冷淡。

    她不说话,是已经很难开口表达了!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对于“报仇雪恨”的执念,已经渐渐变淡了。

    执念一淡,身形变得更虚幻,连带着反应也迟钝呆滞起来。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能存在于这世上,但如果卜白秋此时带她回到那个小村镇,或许她可能真会在某天清晨慢慢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

     可现在,时不时就能见到郑长宁,就宛如不停地往一汪已经平静的池水中用力丢石头,水花炸起,波澜不断,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她。

    能够回忆起来的只有戾气,再这样下去,傲竹很有可能真的会变成六亲不认的厉鬼。

     事与愿违,造化弄人。

     第二次的机会,出现在卜白秋和玄真子出乎意料的会面中。

    此时,卜白秋已经改头换面,混成了长宁府的某位客卿。

    她仍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遮掩着面容,玄真子并没有认出她。

     当年的事,知情的人除了郑长宁,多半都已经埋进地里了。

    玄真子风尘仆仆,像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眼神一凝。

     她或许是想起了自己那个曾有半师之谊的小叫花徒儿,想速速回去看看情况如何。

    一念之差,卜白秋没有拦她,两人擦肩而过。

    因为她明白,玄真子一旦知情,哪怕只是一点,绝对走不出这道门。

     少年人总有种不符常理的奇怪热忱,觉得自己有义务扛下什么,就一概不让别人插手。

    更何况,傲竹是不同的。

    傲竹的事,和她的事没有两样,但玄真子毕竟是“别人”……一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到底,便是担心说出口了玄真子也不会伸出援手而已。

    只要不问,那自己就永远不会孤立无援。

    问号总比句号要强。

     无需多言,第二次计划也失败了。

    第三次、第四次……全都无功而返。

    没有自己不担风险就能成功的道理,卜白秋对这点再明白不过。

     她开始接一些“脏活”……刚开始只是帮一些鬼魂杀死逃脱官府制裁的凶手,以此换取力量。

    后来,这个“凶手”究竟是不是真的“凶手”,她也只由自己的心来判断了。

     “阿姐,很快了。

    ”卜白秋对傲竹说,“你再等一等,等一等我们就回去。

    ” 傲竹还是说“回去吧”。

    卜白秋说完,“我不可能放过他”,就忽的闻到一股浅淡的茉莉香味。

    这附近分明没有种茉莉,现在也不是开花的季节,这香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卜白秋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那座埋葬着无数冤魂的矿山,终于出问题了。

    先是不断地震,随后引发了许多场不在计划中的矿难。

    发掘灵石的计划被打乱了,郑长宁供应灵石的对象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黑市之流,并不会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再供不上灵石,就要用身上的其他东西来换。

     恶人还需恶人磨,就算是他,也忌惮这些人。

    是矿山底的冤魂在作祟,时间不等人,已经来不及通知玄真子了,卜白秋终于获得了这个机会,能杀死他的机会。

     矿山只有一条通道,一条只进不出的通道。

    卜白秋站在傲竹曾经站过的那个位置,看向黑压压的谷底。

    那里埋着几千人,还有一个她的阿姐。

     郑长宁站在她的身后,轻快道:“赶紧解决吧。

    ” 该被解决的是你。

    你这个该死一千遍、一万遍的人,凭什么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凭什么?! 卜白秋的鼻息陡然加重了。

    她的耳边,恍然听到无数人或哀切、或愤怒的呼喊: “救救我……”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凭什么不是其他人??” “早知道就不来了……早知道……早知道……” 心念一动,一股凛冽黑气陡然从卜白秋手中袭向郑长宁的心口。

    郑长宁并未躲,只是略有兴味地低头,道:“有点熟悉的气息啊。

    ” 他不躲,是因为这严格来说不算攻击,是一个诅咒——再刻毒的诅咒,自一个虚弱的人口中发出,也是毫无作用。

     这是傲竹的诅咒。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郑长宁一掌拍来,眼底并无笑意,慢条斯理道,“放了老的,来了小的。

    对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如此掏心掏肺,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卜白秋并不说话,只是一门心思将 他的脑袋拧下来。

    然而,实力的悬殊太过强大,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弥补。

    郑长宁略有点可惜地摇摇头,怜香惜玉道:“你何必这么生气?若不是她这么不听话,我也不舍得杀她的。

    真是一个罕见的女子……我如今还没忘了她的脸呢。

    ” 卜白秋宛如被掀了逆鳞,脱口而出道:“你!去死!!” “有多少个人对我说过这两个字?”郑长宁笑道,“对我说这话的人都死了,我还是活得好好的。

    你呢,也不例外!” 他话音落下,一掌扫过,卜白秋霎时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谷底。

    这一下把她几乎撞的五脏错位,口呕朱红,视线瞬间便模糊了,根本爬不起来。

     郑长宁站在山巅上,道:“只有这样吗?” 不能只有这样。

     当然不只有这样! 沉默间,整个矿山开始陷入微微的颤动。

    “轰隆隆”的声音自地底响起,仿佛几千个人在沉闷地低吟。

     卜白秋身下,缓缓蔓延出遮天盖日的黑色瘴气。

     我会替你们完成遗愿,我会帮你们报仇,所以,去吧。

     她竟一下子将这几千冤魂全都放了出来! 滔天的怨气如一道黑色巨龙,咆哮而来。

    郑长宁终于稍稍变了脸色,但也只是微微一瞬。

     他身上那些价值连城的法器灵宝正尽职尽责地发挥着作用,将此人保护得密不透风,不让任何怨气侵入。

    肆虐过后,他也只不过是吐了一口血——仅仅是一小口而已。

     这不过是他对别人伤害的千万分之一。

    他却仿佛权威被挑衅,被彻底激怒了,甚至怒不可遏地冷笑着自山巅落下,拽起了她的脑袋,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语气低低道:“你觉得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对吗?” 卜白秋一口血唾吐到他脸上。

    郑长宁胸口起伏几下,怒极反笑,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你以为你把他们放出来,他们就会供你驱使?一起攻击我这个始作俑者?” “小孩总是这么天真。

    总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去做了,这世上一切都会按照你的设想来发展。

    ” 郑长宁将她拎起来,看向一拨四处游荡、仿佛在找人的怨魂。

    他问:“你说,他们在找谁?” 卜白秋坚持道:“我管他们在找谁。

    你,去死。

    ” 郑长宁哈哈大笑起来,像是透过她看见了谁。

    他很久没这样情绪波动过了,似乎饶有兴致,并不立马一掌让她毙命,而是要玩一个有意思的小游戏:“他们在找傲竹啊。

    ” “被我害的人多了去了。

    死在我手上,只能自认倒霉。

    我可是王爷,让谁去死不是很正常么?”郑长宁笑吟吟道,“他们死后都不敢恨我。

    不恨我,就只能找一个能恨的人来恨——你猜,那个人是谁?” 卜白秋:“……” 郑长宁:“要不是傲竹把矿山找出来,他们会死在这里吗?要不是她妥协答应了我的要求,他们会出事吗?怪谁好呢?怪能怪的人,这样心里才会好受点吧。

    ” 卜白秋厉声道:“你在放什么狗屁?!” 她眼前再度一黑。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郑长宁的声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我还得多谢你,替我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 …… …… …… 再度醒来时,她躺在一间破庙里。

     卜白秋猛地起身,道:“阿姐!阿姐,你在哪??” 傲竹就在她身旁,两只手紧紧握着她。

    像是尝试用鬼冰凉的体温去温暖一个活人——卜白秋现在的脸色也和鬼差不多了。

     卜白秋先是欣喜,紧接着便是黯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死,只惨然道:“我好像,又失败了。

    我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不起,你对我那样好……我实在太没用了!” 傲竹伸手抚摸她的脸,五指自她耳边穿过去。

    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是无法触碰彼此的。

    她木然地说,“回去吧。

    ” “回去吗?回哪儿去?”卜白秋茫然道,“回镇子里去吗?回去做什么,郑长宁会放过我们吗?” 回去,会不会碰到玄真子?事情已经败露,她会被自己连累到吧。

    得想个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真的可以不继续报仇吗?她真的已经努力过了……可这种人,怎么可以没有报应呢?! 要再想办法……要再想办法……可是,她想到头疼不已,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不管如何,郑长宁暂时好像放过她了。

     肚子饿得咕咕响,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卜白秋费劲地爬起来,要先找点东西吃。

    她失魂落魄般走到一家煎饼摊前面,道:“老板,给我一个菜饼。

    ” 老板没应声,她抬眼,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口鼻掩着尘灰的脸,七窍流血,仿佛被什么重物压死的。

    那双死灰的眼珠瞪着她,张口道:“你为什么食言?” 卜白秋瞠目结舌,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她转头,街上也到处是矿难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