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也 作品

第236章 无情无义无心三这次,重又轮到她来做……

    该杀了你,不,早在之前……你要害我多少次才罢休?我绝不容许…… 罢了。

    懒得说了。

    如今说什么也无用了。

    郎无心面无波澜地站起身来,刚才或许是摔断了哪根肋骨,连呼吸都隐隐作痛。

    她也懒得再笑了,冷漠地看向父亲。

     一把剑被丢到了她和母亲中间。

     一把刚出鞘的,锋利的剑,在昏暗的光中显得分外寒凉,令人望之却步。

     父亲用和当初如出一辙的温和声调道:“即便犯下了这般大罪,要杀你们,我亦是下不了手啊。

    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把人逼向绝路的喜好,一向会给人选择——” “你们两人之间,有一人谢罪便可,至于是谁,你们自己选吧。

    ” “……” 没有丝毫犹豫,母亲立刻俯身拾起了那把剑,战栗着将其紧攥在手里,似乎生怕人抢一般,而后,颤抖地看向她。

     郎无心死死盯着她,面如坚冰。

     然而,下一瞬,母亲却突然扭曲着 脸、十分委屈地痛哭了起来。

    没有丝毫仪态可言,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她就像一个来迟了没得到糖吃的小孩,万般的悔恨堵在心口,根本说不出来,只能语无伦次道:“无心,娘真的不是故意的。

    娘想要你好!我只是想……我只是想……为何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做什么事都是……如今也是,从前也是,每次明白做错的时候,都已经太晚了,来不及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不该打你,不该让你去……早就带着你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就好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她浑身发抖,拿剑的姿势滑稽无比,笨拙地将剑锋调转,对着自己的肚子。

     郎无心怔住了。

     母亲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明明见过郎辞练武这么多次,却连怎么拿剑都没看会,手忙脚乱间,还下意识往人群处看了一眼,一副畏畏缩缩、竟然想要别人告诉她该怎么用剑自戕的模样——蠢到令人发指。

    她想救的人如今就在这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甚至连说一句话的都没有。

     她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脸上又再度露出那在孩子面前做错了事的难堪神情,小心翼翼地苦笑了一下,闭着眼往下送。

     捅偏了,血涓涓流出来,那不是致命伤,得再往上面一些。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那你就去死吧。

     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脸颊,冰冷无比,郎无心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别开了头。

     父亲将她的脸掰了回去,道:“看好了,这就是你失败的代价。

    ” 她失败了?她没有失败,失败的是母亲,所以现在—— 郎无心死死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那只手指尖往她脸上拂去,硬生生撑开了她的眼皮,眼前的景象清晰无比,避无可避,血似红花簌簌而落,面孔逐渐如梅一般惨白,郎无心一掌推开那只手,剧烈挣扎,却徒劳无功。

     不。

     不。

    不要。

    我不要看。

    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她的双眼爆满血丝,快要沁出血来,喉间发出竭尽全力的痛音,那指尖依旧如钢箍般巍然不动,她越疯狂挣扎,便越发力,在眼前那道身影终于倒下的瞬间,硬生生在她额间挖出一个小小的血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悲鸣中,意识沉入蒙昧,再醒来时,她发觉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

     头痛欲裂,喉头干的快要裂开,一张嘴,唇上因干渴显出来的唇皮就撕裂开来,传来刺痛,她想说话,发出的却只有气声,朦胧的视野中,失魂落魄的郎辞在对她说什么。

     母亲死了。

     被一个自称有旧的蛇妖救出来了,但出来后这大妖就不见了,不知道要去哪里,随便指了个方向,越远越好。

     郎无心道:“水……” 没有水。

    逃命途中,去哪里弄水?郎辞可以十几日不进水米,她是普通人,她会死的。

     再一次陷入昏迷的前一瞬,有什么打湿了她的嘴唇,郎无心吞咽了几下,尝到了一嘴浓浓的铁锈味。

     那是郎辞的血。

     接连几日,她都好似在无尽的噩梦中沉浮,时而身坠冰窖,寒冷地牙关打颤,时而烈火焚心,痛得不住打滚,无论旁人怎样对话,都毫无反应,根本看不出是生了什么急病。

    有好几次,郎辞都以为她真的要殒命于此,直到在野外和衣而眠的那个深夜,郎辞被细微声响惊醒,看见笼罩天际的柔和月光洒在树林间。

     月光下,郎无心半坐着,似乎在垂眼看自己的掌心。

     她的掌心之上,水属的羸弱灵气正呈一只蜘蛛形状,静谧地悬着。

     那是郎辞唯一一次见到她流泪。

    那不是悲伤,抑或不只是悲伤,她死死地咬着牙,双眼大睁,似悲似喜,似怒似哀,令人胆寒的神情中,一滴热泪滚出眼眶,重重打在她的小臂上。

     …… 她拥有了力量。

     不够,还远远不够,只有这一点力量,能干什么? 她混入常青手下,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屠城。

    顺理成章、无人有异议的屠城,用自己的血脉打入城池内部,在河流里下了蛇毒。

    然后,像结网一般慢条斯理地将陷阱布置好,连杀三人,逼着谨慎至极的父亲自投罗网。

     “解药在我手上,只有一瓶。

    ”郎无心道,“每人蒙着眼捅一剑,谁制造出致命伤,谁就能得到解药,这样如何,公平么?” “我这人一向不会把人逼到绝路,向来都会给人做选择。

    ”她垂眼看着父亲,道,“你是选自杀,还是被乱剑捅成肉泥,选哪一个?” 等了一阵,没听到声音,郎无心方微笑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事先已把你舌头割掉了。

    父亲这么爱说话,不好受吧,那女儿帮你选第二个如何?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 她转身离去,将乱声抛在身后,走向城池间那条大道。

     触目可见,尸横遍野,有一人奋力一挣,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郎无心踏过他的五指,霎时,五指尽断。

     母亲的墓旁,郎辞已在清理杂草。

    然而眼见的心不在焉,都将坟墓前所有绿色全拔秃了。

    见她过来,抿了抿唇,半晌,才低声道:“要将娘迁出来吗……” “都已经烂了,何必费力气。

    ”郎无心道,“何论,你怎知道她不想待在这里。

    ” 郎辞抬头道:“她肯定想和我们……” “是啊。

    ”郎无心似是听到了个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笑吟吟道,“那如何,我现把你杀了,再让娘跟你埋在一起?” “……” 终于,郎辞轻轻道:“何必,下那么重手呢。

    就算他们有错,里面也有无辜之人。

    那时他带了那么多护卫。

    就算有心,也不敢出头的。

    他们只是懦弱而已,这不是什么大错。

    ” 空气凝了一瞬。

     郎无心脸上笑意渐深,决定大喜的日子不和她计较,轻飘飘道:“回去吧。

    ” 郎辞却起身,追上来急促道:“不,我要和你说清楚。

    我是说过,我会帮你,但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帮!不慎被常青抓住,是我的错,连累你来救我……但现在债已还清,仇已报完,我们不是可以回去了吗?” 郎无心道:“回去?回哪里?” 郎辞道:“我们的家啊!你还记得吗?那株白梅还在呢,我托人问过了,上一个府尹没待几年,便因为贪污被革职了,听说如今的府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再也不会有从前的事了!正好,你换了名字,我也长大了,没有人会认得我们了。

    我也再改个名字……” 她嘴上这般说着,眼见对这个名字有着眷恋之意,不舍得改。

    郎无心冷眼看着她,忽的笑了笑,道:“你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 郎辞顿了一顿,道:“当然……了。

    是母亲取的啊。

    ” 郎无心走近了些,忽的一脚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简陋墓碑给踹翻了。

    她漠然道:“是吗?我可是非常讨厌这个名字。

    ” 太突然了,郎辞愣了愣,匆忙冲过去将墓碑抱住,怒吼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再问你一次。

    ”郎无心定定道,“你当真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郎辞还在嘴硬道,“‘辞’的意思是,博古通今、文思敏捷,母亲希望我将来口齿伶俐、聪明睿智。

    ‘无心’就更好了,云心无我,云我无心,母亲希望你将来过上超尘脱俗、恬淡平和的隐逸生活,两个名字,哪个不好了?” “那母亲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