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蛐 作品

第2章 遇险 现在折返还来得及吗?

    被城中这番盛况耽搁,戚白商的马车捱到了日暮时分,才在送别镇北军的人潮中,艰难挤出了城门。

     余霞散绮,暮色染得晚山粼粼。

     随谢清晏班师回朝的镇北军,背影也渐渐融进了天边那抹如火的霞光里,再看不清。

     天边一只孤鸟盘旋,依着暮云,停落在城门外的曲柳上。

     柳梢拂过马车,窗内的戚白商敛眸。

     车侧卷帘遮回,从内荡出来浅浅懒懒的一声: “走吧。

    ” “是,姑娘。

    ” 紫苏应声甩鞭:“驾。

    ” 马车从城外还在目送镇北军的百姓间离开了。

     车内,连翘按捺不下疑惑心思,好奇问道:“谢清晏当真不在仪辇中?姑娘方才直盯着镇北军看,可是有什么发现?” 要知道,她们姑娘除了在医术方面从不懈怠堪称勤勉外,对任何事那都是能推则推,能躲则躲。

     今日这般反常,甚至还为看镇北军在城外多停留了片刻,实在古怪。

     等马车驶离了城门,车外无人,早倚回桌旁的戚白商这才闲支着额,有气无声地启唇:“镇北军,去往何处?” 连翘回忆道:“我们向东,他们偏些,应是东南方向吧。

    ” 不等戚白商抬眸,连翘一愣:“不对啊,他们不是与我们一样,要去上京吗?” 戚白商略微挑眸,却未开口。

     多年习惯成自觉,连翘不敢指望姑娘多说两句,自己去找答案了。

     她拿起旁边案几上的地图,指尖在勾画着的城池山川间比划:“……我懂了,我们取的是最近的路,穿山而过。

    他们却绕开了入京前的半段骊山,先去运城、再向京中?” “嗯。

    ”戚白商应过,指尖挑起一页书,翻拂过去。

     连翘道:“依谢清晏如今的声名,到了运城定也是满城塞道,花果相迎,折腾下来至少要多耽搁一日才能回京。

    依我看,他还不如跟我们一样穿山呢。

    ” 戚白商未置可否。

     车帘外,紫苏却是冷淡地哼了声:“你没脑子吗?” “我哪里没——”连翘刚要恼,忽停住,“对哦,谢侯爷压根不在御赐的仪辇中。

    那他搞这么大阵仗,招摇过市又是为了什么?” “……” 帘子外没声了。

     连翘自己想不明白,干脆扭过头,眼巴巴地看向自家姑娘。

     戚白商垂眸望着手中医书,眼都没抬,声音懒缓:“我与他素不相识,怎知他心中所想。

    ” 连翘却不信,贴过去:“哎呀姑娘,你肯定猜到什么了,就告诉我嘛。

    ” “……若我是他。

    ” 戚白商被她摇得书都难看成了,终于无奈抬眸,朱唇轻启: “大抵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

    ” —— 三十里之外,骊山内河。

     玉水绕山,风梳林影,本该是山中幽寂的好景色,可惜戏鱼的水鸟早已被片刻前的肃杀之气惊得四散飞离。

     配着薄甲长刀的一队轻骑无声无息地停在河畔,排成长列,在水边饮马。

     这一队约有百骑,止歇时却阒然无声,可见其队中之纪律森严、令行禁止。

     天边霞色覆过银鳞薄铠,如火灼灼。

     为首之人背对河畔,驻马在一株古槐下,身量修长,如琼树玉立。

     那人颈侧咬着睚眦肩吞,凛然生威,又有一道鹤纹银线的长帔从肩甲下垂坠,遮去了他大半背影,只余袍尾随晚风拂荡。

     同身后整队轻骑一样,为首之人覆玄铁面甲,藏去了容貌。

     面甲作恶鬼狰态,叫人望而生栗。

    他却平静地微垂着首,缓慢而又像随着某种古谱韵律,上下擦拭着手中的长柄陌刀。

     于那人竹玉似的修长指骨下,陌刀刃薄而厉。

    落霞流泻其上,非但未减冷色,反而被衬得戾然如血,更添森寒。

     直到河畔林影里,一骑飞驰而至,顷刻便到河畔。

     来人翻身下马,跪地作礼。

     “回禀主上,半个时辰前,那人就已逃入骊山南侧峰林中,紧随其后不足盏茶,追兵便至。

    ” 擦拭陌刀的指骨略作停顿。

     不待恶鬼面甲下出声,三人合抱的古槐后突然冒出个脑袋来。

     “半个时辰?完了完了,等我们找着人,黄花菜都凉了,怕是全尸都留不下。

    ” 青年一身素袍,手持折扇,作文士打扮。

    眉目生得清俊,可惜无论举止还是语调都透着股子不着调的颓废劲儿。

     这会儿他像从土里钻出来的,身上蹭了几处灰,正随手拍打着绕过古槐。

     “云…公子。

    ” 跪地回禀的军士迟疑了下,同样作礼。

     “都说了叫我军师。

    ”云侵月说完就转回去,“谢琰之,我可提醒你,最迟后日,仪辇就要入京了。

    你若驾马归京,且不说行踪成谜惹人猜忌,单说天子御赐而不乘,你莫不是想回京第一日就叫那些御史谏官参上一本?” 见披着鹤纹长帔的为首之人不为所动,云侵月挑眉,侧过身去压低了扇子,挡住口鼻。

     “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你也不确定逃出来的那人是不是真知道些什么。

    蕲州的走狗千里追杀,兴许和赈灾银无关,只是因为他把人家刺史夫人给拐跑了呢?” “……” 跪地的军士差点笑出来,但是一扫见眼尾余光里的鹤纹长帔,就立刻绷住了脸。

     而为首之人犹似未闻。

     恶鬼面下,那双鸦羽似的长睫垂低,将眼尾压得凌厉而锋冽。

     那人只这样不作声地站着,似是信手擦拭着能轻断马首的长刀,即便面甲下的容貌神态隐而未明,也拔出几分凌冽迫人的威势。

     风声止歇,如千钧系于一弦。

     直到最后一抹水色叫那人手中绢布拭尽,冷白如玉的指骨屈指一弹。

     “铮!” 刀身震颤,锐意裂帛。

     恶鬼面下鸦羽长睫终于掠起,眸冷而声清,如弦松箭发—— “上京以东,彻查骊山官道。

    ” - 拉车的瘦马踏碎了阒寂夜色,从山中官路上驰过,留下两辙树影。

     马车内,案几上坐着盏宽沿敛口的黑纹陶灯。

     盈盈灯火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