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脖子的双臂,可是那时根本叫不出声音。

    结果我被送进医院住了半年。

     半年的住院生活,把我完全矫正过来。

     医生和护士的笑脸改造了我,使我能够适应社会。

    我依然沉默寡言,但在人前变成普通孩子一样爱笑、爱哭或者发怒。

     肥仔也是。

    半年之中性格变得判若两人。

    原本那个爱欺侮人的孩子,变成乐于助人的亲切少年,每个人都喜欢他。

    肥仔对我说过两次「对不起」,我对留在他右臂上的L字形细伤痕只回过一次相同的话。

    我们用孩子气的誓言做了发誓仪式,成为好朋友。

    不仅肥仔,我也跟其他人相处融洽。

     医生们成功地把我改造为另一个机械人。

    唯一不能矫正的只有那个夏天的老鼠记忆。

    我没对任何人说出袭击肥仔的理由,肥仔也像忘掉那件事似的生活行动。

    过了两年,有时他会突然想起来说「那时是我不好」,我就十分愤怒。

    他大概没察觉到,我不愿意他或任何人提起老鼠的事。

    那是属于我的老鼠。

    我把一只老鼠埋葬在心灵的最深处,不允许任何人偷窥。

     我也没对妻子提过老鼠的事。

    不需要说。

    因为她是我的新信子。

    我时常在心里用她听不见的声音喊「信子」,在那之前的确是幸福的。

    在那之前…… 她在我常去的咖啡室当女侍应生。

    我时常坐在店里眺望窗外,有一天,她在我桌面上摆好咖啡后,说:「你很沉默」,然后对我盈盈而笑。

    「我一个人来,跟谁说话?」「对,总是一个人。

    虽然这样,为何我会觉得你不爱说话?」说完又笑了一下。

     从那一刹那起,她是我很久以前的那只老鼠。

    离开孤儿院后,我继续扮演完美机械人的角色,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其实内里一直渴望拥有一只老鼠。

    信子的白耳朵小眼睛和细细的叫声,已经浸染我的人生。

    我望着她的笑靥,对于自然地开口的自己也感到惊异。

     信子再度回到我手中。

    她是我毕生第二次用我的声音、我的语言说话的对象。

    我们去海边、公园、街头散步,下雨时同撑一把伞。

    她的头发留到肩膀,经常拿着麦秸编的手袋。

    手袋太大,使她看起来像年幼的少女。

    麦秸手袋里装满属于我们的幸福。

    她喜欢挂着我的臂膀走路,喜欢替我钉补脱落的衬衫钮扣,喜欢黄色的胸针,喜欢笑。

    真的很爱笑。

     只有一次不笑。

    一年过后的寒冬夜晚,分手时她骤然僵硬着脸说:「给我一万圆好吗?」从我手里接过钞票后,背过有点想哭的脸走向车站的剪票处。

    我以为她有急用而已,不料第二天去咖啡室找她时,她越过桌子伸出左手,打开手指给我看。

     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银色的戒指。

    有个小钻石之类的石粒做装饰的戒指。

    「昨天的一万圆买的……你不喜欢的话也无妨。

    请你亲手还给珠宝店。

    老板答应今天之内把钱退还。

    」透过无名指和中指,可以看到她的黑眸。

    眼眸微湿,光的水滴彷佛即刻就会淌下。

    比钻石美上好几倍的泪光。

    我没提过结婚这句话,她不知道我的心情。

    我曾想过要使她成为一生属于我的东西,可是没有勇气说出结婚这个字眼。

    她的幸福笑容跟我的不幸过去太不相称。

    我把她手上的戒指脱下来,说了一番谢罪之词。

    她误解我的意思,想笑,微笑却在僵硬的颊上中途破碎。

    「不必道歉。

    我只想模仿一天……」她说。

    我摇摇头,「我们买过贵一点的。

    」她不能置信地凝视我片刻,想再笑一次,又失败了。

    只是静静地无声而泣。

     一个月后,我们结婚了。

     过后几年的婚姻生活确实幸福。

    我又回到八岁夏天的储藏室,在不受任何人干扰的角落上跟信子过着甜蜜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