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宏暴力殴打致轻伤,伤痕已拍照纪录,她的指甲里有刑宏的DNA,与刑宏脸部、手上的抓伤完全相符,阴部也有刑宏的精液提取…… 在公安准备起诉的两个月里,唐婉每天都会带着刑鸣蹲守在卫明的家门口。

    她坚信自己的丈夫清白无辜,只要卫明出现,她便拽着他一通央求,能不能再仔细查一查呀?也许是跟那个女人有过节而遭她诬陷,也许他们是通奸。

     唐婉不敢拔高声音,一直憋着嗓子,以至于卫明常常听不清她说的什么,还得扯着嗓门再问一遍。

     唐婉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卫明虽嫌这么每天被人蹲守很烦人,却也从来没撂过一句重话。

    有一次,他紧紧挨着唐婉的肩膀,摸着她的手说,也别花那个闲钱找律师了。

    再找个男人吧,这案子板上钉钉,翻不了身的。

     刑鸣一直在旁边看着。

    卫明盯着唐婉的那种眼神,就像一头狼盯着一匹膘厚毛光的羊。

     卫明家门外的走道上不时有人经过。

    他们听见了风声,收回一开始同情的目光,开始指指点点。

     唐婉的手伸在儿子背后,狠狠拽他的衣服,使得刑鸣很难把头抬起来,好像缩壳里的王八。

    唐婉害怕遇见熟人。

    她的丈夫已经完了,只剩下儿子了,她觉得自己丢脸可以,刑鸣的前途千万不能就这么毁了。

     在那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刑鸣白天上课,晚上就跟着唐婉去找卫明。

    后来唐婉跟了向勇,放弃了为夫伸冤。

    但刑鸣还是习惯性地常去转转,没去几次,卫明就不见了。

    他全家都搬走了。

     听说,卫明被调出市里,去了某地的铁路公安处,任处长兼党委书记。

     一去杳无音信,近几年才重新调回来。

     卫明一路高升,殷晓洁嫁入豪门,所有与这个案子相关的人都飞黄腾达了,唯独那个铁血直言的记者一夜间声名扫地。

     跟“性”相关的案子量刑通常不重,但最是毁人名声。

    那个时候人们淳朴善良认知狭隘,女人的裤裆不是洪水也是猛兽。

    像刑宏这样貌似正派却强扒女人裤裆的人,更该遭千刀万剐。

     强奸案牵扯出别的案情,新的证人接二连三地出现,新的证据牵五挂四地浮出,由此,刑记者以前在《经济日报》上写的文章全成了狗屁。

    曾被他直言揭露丑行恶行的机关与企业纷纷出来倒打一耙,指控刑宏因敲诈未遂,蓄意执笔抹黑。

     刑鸣也由最初对父亲的笃信不疑变得将信将疑。

    刑宏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怨,他恨,他战战兢兢,躲躲闪闪,耻于听任何人提及刑宏的名字。

    他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甚至刑宏猝死在监狱那天,他还在考场里奋笔疾书,主观上就不愿意去见老子最后一面。

    三人成虎,那个高大英俊、真诚仗义的男人已在众说纷纭中死去了。

    他是他整个青少年时代被人低看一眼的因由,他成了他心口里的瘤,血液里的毒,怎么也撇不干净。

    还疼。

     直到刑鸣医科读到第二年,苏清华才给他出示了一封遗书。

    这信他收着有一阵子了,一来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拿出来,二来唐婉也交代过,刑宏的东西能烧就烧了,不能烧就扔了,死人最舒坦,两眼一闭就不管不顾,可活人的日子还得继续。

    高考,就业,娶妻,生子,哪一项不是活人的日子?唐婉的口气充满怨怼,怪自己的死鬼前夫阴魂不散,造成了儿子与自己隔阂至今。

     刑宏惯写新闻手稿,刑鸣对父亲的字迹十分熟悉。

     遗书写在强奸案发生前两个月。

    刑鸣恍然想起,差不多同一时间,父亲曾提出要与母亲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