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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怕说出来他会恼羞成怒,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刁难自己。

     钟悬懒得猜他眼珠子乱转又在想什么,淡声说:“你现在连人形都没有,长得跟个气球一样就别想些有的没的了,不尴尬吗?” 晏尔闻声一愣,天第二次塌了:“什么----你说谁是气球?!” 他一直以为就算自己暂时失去了一双大长腿,也是潦草一点的落难男美人鱼,怎么就成气球了----那玩意连脖子都没有! 钟悬撒手,把一脸崩溃地捧着脑袋的“气球”晏尔放飞了,掠过他径直往前走。

     晏尔追上去,还是没能想通:“既然你这么烦我,为什么要来救我?” 钟悬看着他,眉眼倏然一弯,含笑说:“当然是为了挟恩图报,让你给我当狗。

    ” 晏尔:“……你还是快滚吧。

    ” 他这样回答,晏尔拖延了一晚上、不愿轻易吐出的感谢,也就更加无从说出口。

     只能看着钟悬撑伞走出操场,平静地融入最后一波放学的学生里,变回他们之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

     好像少了点什么。

     晏尔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过了半晌才想起来,缺了一句“明天见”。

     被迫与钟悬捆绑的那些天,每天晚自习结束,钟悬都是这样和他的同学告别的。

     但转念一想,他和钟悬虽然阴差阳错地共享了彼此的秘密,却并不是会期待再见的关系,说与不说,谁会在乎。

     第7章 告别钟悬后,晏尔又迎来魂生中的最大难题----漫漫长夜要如何度过。

     他仍然保留着做人时的作息习惯,觉得到点就该上床睡觉,可是哪有魂能睡的床? 他路过打鼾的宿管老头,路过总有学生熬夜背书的楼梯角,路过男生臭烘烘的发光被窝,路过“女生宿舍男生止步”的牌子,噢,这里不能去…… 整宿的空熬后,终于听到平临中学苏醒的声音。

     一波一波的学生像放出栏的小羊羔,涌向操场,涌向食堂,涌向教室。

     在此之前,晏尔从来不知道失眠是如此折磨人的一件事。

     老人觉才少,小孩的觉总是睡不够的。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会把他和裴意浓放到外婆家里过暑假,半夜裴意浓摇醒他,两个人一起走进书房,外婆戴着老花镜在灯下翻看外公留下来的旧书,手指从淡黄色的书页上划过。

     他们一左一右傍在外婆身边,裴意浓陪她看书,乌黑的睫羽垂着,视线跟随外婆的手指一行一行地读过去。

     晏尔不喜欢看那么多字,他读故事书都犯困,目光转开,盯着外婆枯老的手指发呆,天马行空地思索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