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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许风声四散,就意味着事态已经进展到收尾的时候了----待谕旨落定,罪状查清,定罪不过是顺水推舟。

     所以,此时来自孟家的简帖,说是烫手山芋也不为过。

    即便柳元洵已无官身,此时去孟家,也极易惹上麻烦。

     淩晴跨坐在椅上,下巴抵着椅背,出起了歪主意:“要不寻个由头推了?” 柳元洵轻轻合上帖子:“孟阁老是朝中重臣,既下帖相邀,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 孟阁老断不会无端邀他饮茶,更犯不着利用一个无权皇子,此番见面,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收获。

     …… 次日,柳元洵很早便醒了。

     没了纯阳内力的滋养,他的身体渐渐衰弱了下去,脸色也和从前一样,总是透着病色的苍白。

    只不过,以前的他睡不醒,现在的他睡不着,总在天边刚刚泛起亮色时就睁开了眼睛。

     既然醒了,索性起身收拾,在暑气未盛的清晨上了轿,往孟府而去。

     他到得早,孟阁老却醒得更早。

     经小厮通传后,管家径直引他至孟阁老养鸟的院子。

    自远离朝堂,孟阁老就多了好几项雅趣,养鸟便是其一,他单辟出了一间院子,不拘品类,来者皆留,去者任飞,倒添了几分野趣。

     轮椅碾过石板路的声响清晰可闻,孟阁老并未回头,只托着粗糙的掌心,让窝里还不会飞的幼鸟在他手心啄食。

     柳元洵也不急,坐在熹微晨光里,静静望着巢中雏鸟与喂鸟的老者。

     正看着,孟阁老却说话了,苍老的声音沉稳而平静,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十八年前,我随先帝御驾亲征,开疆拓土,将华南、北越尽收入天雍版图,又以招抚之策纳了华丹、月氏、哲别五大部族,使国土扩了近三成。

    ” 这些,都是柳元洵耳熟能详的功绩。

     天雍本就疆域辽阔,扩土三成谈何容易?可先帝不仅做到了,更做得极漂亮。

     因为,比开疆拓土更难的,是不劳民伤财地征战,是战后以武力与人力守住国土。

    一场称得上是功绩的战争,不仅仅要看赢得有多漂亮,更要看这场战争,是否带来了更长久的和平与更繁荣的经济。

     天雍今日之繁盛,至少四成功劳归于先帝,他的功绩,便刻在这国泰民安的万里山河里。

     可柳元洵没想到,这件事,竟还有另一面。

     孟阁老拍去手心的粮食碎屑,将如老树皮般的手浸入铜盆,一边净手一边道:“如今尘埃落定,它是功绩。

    可当年若棋差一着,便是民怨沸腾,是史书里一句‘好大喜功’。

    ” 柳元洵轻轻蹙起了眉。

    孟阁老不会无缘无故与他聊起此事,能与十几年前的事扯上关系,且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