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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还变幻出一身长袍,披在身上,迈步的姿态从生疏到熟练,在时间里奔跑起来。

     小蛇适应了人类的身体,跑过某个时间点,骤然闯进一间萦绕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

     一个披散黑卷发的女人,正坐在病床上发呆,手旁散落着几张体检报告。

     对女人感到说不出的亲切,小蛇不禁驻足,凑近去看报告,辨认出女人姓易,确诊恶性肿瘤,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见她久久地沉默,似乎被疾病追赶得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女人恍惚间感到一阵清风拂过额头,如同一只微凉的、温柔的手伸过来,在轻轻安抚着她。

     年轻时的易眉山猛然抬头,什么都没有看见,视野里只有一如既往单调的病房白墙,心底却隐约响起一道声音: 【去雪山吧。

    】 【……妈妈。

    】 最后两个字太轻,易眉山没有听清。

     但她牢牢记住了第一句话,这让她做出一个荒唐又浪漫的决定。

     对,她想再去一次雪山----在世界上最纯净、最凛冽的地方,等待死亡的到来。

     当然,或许在那里,还有未知的惊喜在等待她呢……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易眉山攥紧病历,毫无缘由地生出几分期待,面上的郁气一扫而空,露出浅浅的笑容。

     小蛇凝视母亲片刻,也有些生疏地弯了弯唇角。

     它……不,是“他”。

     他记起了他的名字。

     他叫易逢初。

     这个名字,似乎就象征着某种轮回----他与母亲,他与人间,既是初见,也是重逢。

     易逢初没有贪恋这个时间点,再一次启程。

     这一次,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在时间里乱窜。

    层层叠叠的祈祷和呼唤声穿透无穷时空,在他的耳畔响起,让他陡然找到更加清晰的方向。

     有人在副本里捧起手机,敬畏地称他为“叙事者先生”,与未知存在短暂地交谈; 有人翻阅古老的典籍,阅读到有关他的传闻,喃喃着念出“银白群蛇之王”的尊名; 有无数人在教堂里、餐桌上、烛火前,虔诚地背诵长长的圣典和祷告词; 也有他认识的亲人和朋友,罗笙乐骤然抬头望向对门,想起对面住着易学弟啊,但几天没看见人影了,不确定他是否出门去了;孟司游忽地拿起手机,疑惑他刚刚怎么忘记了,要给易逢初发个消息;还有身在国外的母亲,忽然摇醒在地上睡得东倒西歪的旅友们,又哭又笑地念叨,浑然忽视旁人看疯子似的目光。

     “我想起来了!我的儿子叫易逢初……我要带他回来,就像过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