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与步于中庭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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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色撇出后需要混胶才能使用,如此着色方能不脱,寻常画画用胶水都是猪皮或者牛骨,偶尔也有兔皮胶等等。

    然而魏浅予都没用。

     第一层色撇出,他的右手继续搅弄研砂,左手从裤兜掏出一块白芨,指甲刮去表皮,在分好的朱标色中打圈摩擦。

     白芨有胶性又有药性,入颜料不仅能增加粘稠度还能防腐。

     全场针落可闻,无一人说话,屋外湘夫人软叫了声反衬得屋内安静,这一手“朱砂水飞”着实让人看呆。

     陈澄望着娴熟又从容的魏浅予,没在汤里的指尖看不见,但深浅不一与色相不一的“红”被一碟碟分离…… 高超的研砂师父能将十克朱砂水飞出十二种颜色,色相所差不过一二,魏浅予面前摆了十八个小碟,碗里还留有余,还在继续做分离。

     神乎其技的手艺,对色相细致的把控,这是老天赏的饭碗。

    年纪轻轻能做到这种地步,这孩子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梁堂语构完图定好稿,干枝参差劲韧,浓叶繁茂,到了要在空白处点花之时。

    他的笔握在手中,视线偏出纸面半寸,他不知道魏浅予要怎么帮他,怎样叫他“看见”颜色。

     梁堂语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将自己全部秘密交托,却又深信不疑对方能接住。

     魏浅予将瓷碟托在他眼前。

    碟中依旧是一片毫无生机的灰,梁堂语看不出也辨不清。

     魏浅予用下巴轻点,看着他弯眼笑,意思很好传达----师兄放心,有我呢。

     梁堂语将笔头摁进,笔尖饱蘸浅红,胭脂色花瓣在纸上生出。

     魏浅予熟知他师兄作画习惯,浅红过后,梁堂语要画渐染的花瓣,他端起大红呈上,点色时递过朱砂,檎丹、朱孔阳……一笔一碟。

     他对颜色敏感度异乎常人,旁人眼里的大红他也能继续水飞分离出相差甚微的三色。

    只要他将每一碟颜色分的足够细腻,那梁堂语辨不出又何妨,直接按照他给的顺序蘸取使用便可。

     他用自己精微的辨色能力,让他师兄不用调色控水也能做出细腻有变化的海棠花。

    每次呈在手心中的碟子,便是最适合下一笔的颜色。

     梁堂语下笔如飞,十几种“红”绘制而成的海棠,娇艳带羞,宛若活物。

    色调和谐,笔触丰富变化有序。

     不能辨色是梁堂语无法述诸于口的隐秘,除了他爷爷和梁初实谁都不知。

    这是打娘胎里带的毛病,他无法跟旁人解释姹紫嫣红的春日红花,于他而言是连片阴沉的灰。

     他不知道何为赤何为朱,念书时语文老师讲朱红的太阳与赤色的霞亦无法理解。

    别人说红胜火,红的明艳。

    但他眼里早晚的天边是一片灰暗,和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