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弦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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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会散架,就是吓人一跳。

    贺繁抬眼,帮他把餐盘往前推了推,始终不多言语。

     江代出洗过手了,拿起一个鸡块就啃,忿然心想只要单独与他在一块儿,贺繁就像个没嘴儿的葫芦,大多数时候都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他原以为贺繁这些年性情越发冷淡,对谁都这样,直到他看见贺繁对着方才叫乔遇的男孩牵起嘴角微笑。

    贺繁不是不会笑的,在家肯定也会对着女朋友笑,只是不对自己笑。

     这家炸鸡店虽然老旧,但老旧正是因为屹立此地多年。

    有固定的客户群体,也有不可取代的优势,炸鸡确实个个饱满,色泽金黄,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江代出却食不知味,不知在跟自己还是贺繁置气。

     他啃着炸鸡,脑子里想的却是:若刚跟贺繁遇上时,他也能表现得像那个乔遇那样,热情,友好,是不是也能得到贺繁同样的笑脸与问候,带着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他也嫌恶自己像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疯子,有事没事对贺繁刁难找茬,冷嘲热讽,还尖酸地拒绝了当朋友的提议。

    所以哪怕他抢先一步跟贺繁吃了饭,也不会得到作为朋友的待遇。

     江代出把那几块炸鸡啃得像与它们祖上有仇,贺繁见他饿得不轻,担心不够他吃,问道:“你还要几块?我去点。

    ” “不用了。

    ” 江代出觉得他心里的空虚多少炸鸡也填不满,得贺繁自己来。

     贺繁本来都起了身,见他拒绝得干脆又坐下了。

     江代出吃的味如嚼蜡,瞥眼看到了贺繁的餐盘里没动几根的薯条。

     他鼓起勇气,故作不见外地顺手拿了一根吃,假装他们还是可以分享一份食物那样的不分彼此。

     贺繁了解江代出的饭量,以为他没吃饱,于是把整个餐盘都推到江代出面前,意思是都给他。

     江代出一根薯条梗在了喉咙里。

     小时候他俩同一根雪糕都啃过,同一瓶水都对着嘴喝过,现在他不过就动了贺繁一根薯条,贺繁就整个不要了。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偏开了头,拿了张纸巾擦手。

     “你不吃了吗?”贺繁问。

     江代出吃累了,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唇:“不吃了。

    ” 贺繁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去还够处理一点工作,就问:“那要回公司吗?” 江代出默了几秒,向后往椅子背上一靠说:“不急,坐一会儿吧。

    ” 他心里生起一阵迷茫无望的失重感,空落落的让他全身无力。

     在贺繁回到他的生活以前,他觉得自己是可以放下的。

    如同一支羽箭穿透他的心口而过,翻着肉带着血,撕心裂肺,但总有愈合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