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她突然说要吹灯,崔净空自然依她。

    黑暗里,一张发凉的脸凑上来,嘴唇打颤,愣愣磕碰上来,胡乱吻他。

     只有在她受疼受苦之际,好似被无情掷到地上的白瓷小观音,慈悲的面容破碎受损,泪流满面,才知道躲进他的臂弯下,寻求庇护。

     崔净空抱住她,上下细致安抚,捞着寡嫂软下来的细腰,怜爱半分不少,却又想,真好,她再无助些,才能依偎他更紧密些。

     田泰坐在车前,两手勒着缰绳,他低头,盯着一道又一道重合的车辙,目光略微有些呆滞:这段路已经走过三遍了。

     一个时辰前,主子说在外面再绕两圈。

    绕多久?去哪儿绕?没人知道。

    身后的车厢犹如一只异兽,间或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和衣料细微的摩擦声。

     田泰咽下一口唾沫,将头顶的小帽摘下来,捏在手里扇风。

    缰绳险些滑走,才知道手心在发汗。

     直到车轮第四次压上这段不平的碎石小段,田泰总算听见里面人的吩咐。

     青年哑着嗓子道:“回客栈。

    ” * 进展不甚顺利。

     崔净空虽然有些后悔,然而他有一点好:对着冯玉贞放出的话很少落空。

     第二日,尽管冯玉贞平复心绪,极力劝说不用耽误他时候,崔净空还是把各方邀约都推了。

    二人结伴去了陵都著名的百年医馆。

     一位佝偻的年老郎中带他们步入内室,冯玉贞挽起裤腿,她从未主动把丑陋的伤处揭给旁人看,头几乎埋在双臂间,生怕别人脸上嫌弃、憎恶的神情。

     崔净空站在一侧,见女人那截怪异的白皙小腿暴露在外,不自觉皱眉。

     郎中隔着纱布捏了捏那块凸出的断骨,干脆了当道:治不好了,请他们另谋名医。

     内里的骨头早就歪七扭八长好了,想要掰直,除非强行打断,能不能熬过去两说,断了之后也不一定能重新长成笔直的一条。

     放着不管,还能照常走,如果执意冒险,兴许一条腿就彻底废了。

     冯玉贞大半辈子都是这样受挫过来的,顺风顺水还是这半年的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