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个外号叫油锤的犯人像空气似的消失了。

     囚房的墙壁上留有他刻的一句话: 死在哪里都是死! 18年后,一个年轻的犯人对着这面墙沉思不语,他就是油锤的儿子。

     有天中午,送饭的狱警告诉他:“小油锤,你爹找到了。

    ” “在哪儿?” “在下水道里!” 1998年,那场特大洪水来临之前,沧州监狱翻修下水道的时候发现了一具白骨。

    白骨的手里握着一根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钉。

     那根钉子也许意味着自由。

     犯人们谈论油锤时都露出一脸的鄙夷,而谈论小油锤时都表现出尊敬。

     一个犯人说:“大油锤应该向小油锤学着点,小油锤多精,大油锤太笨,他不知道臭气也能把人熏死。

    ” 犯人们亲切地称呼小油锤为“那个机灵鬼”。

     没几天,小油锤也越狱了。

     确切地说是开小差了。

     那场洪水使沧州监狱的一部分犯人不得不转移到另一个监狱。

    暴雨冲毁了道路,18辆军用卡车全陷进了泥浆里,车上的犯人都是重刑犯,是在睡梦中紧急集合的,所以都保持着真实完整的模样。

     18辆大车,十八层地狱! 天亮了,这地狱展现在人们面前。

    混乱的车队占据了整条泥泞的街。

    犯人们铐在一起,全都是死尸般苍白的面孔,湿透的破衣烂衫粘在身上,大多数都在打哈欠,其余的低声说着什么。

    有几个用麻绳捆着,是病人,蔫了吧唧地低着头,身上的烂疮正在发炎流脓。

     围观的居民越来越多。

     有几个兴致好的犯人开始向观众挥手致意,咧着嘴笑,一名高个儿犯人搂着一名矮个儿犯人向人群里的小姑娘乱抛飞吻,矮个儿犯人正说着下流话。

     领头车上的犯人唱起了一支在狱中广为流传的歌,后面车上的人得意扬扬吹着口哨伴奏。

    场面越来越热闹了。

    押解的警察忙着修复道路,根本无暇顾及犯人的事。

    有两辆车上的犯人开始互相谩骂,另外一辆车上的犯人在威胁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