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费盛讪讪,把那猫拎起放到他跟前,犹自解释道:“我以为是野猫,这驴也是你的?你不是丹城人吧?” 这人没答话,他朝着地面咳嗽起来,掩唇时费盛瞟见他掌心里还攥着方帕子。

    这帕子很讲究,虽然脏了,质地用料却不是普通俗物。

    这手指很修长,上边没有茧子,不是干粗活的手。

     费盛在刹那间改变了态度,他说:“我扶你起来,你这腿走不了路,病得又这么重,尽快让大夫看看才是正事。

    ” 这人骤然捏紧了拳头,咳声加剧。

    他掩唇的帕子里沾了血,分明狼狈至极,却意外地很知礼数。

    他垂着眼,说:“不敢劳烦,多谢。

    ” 余小再看他腰间挂着招文袋,便知道是个读书人,不禁更加关切,回头对沈泽川说:“同知,我看他不是恶人,不如” “同知,”这人语调忽变,“沈同知,沈泽川?” 周遭的锦衣卫霎时扶刀,沈泽川抬手示意不忙,问道:“你与我是旧相识?” 这人心潮迭起,想要说什么,却呛出了血。

    他喉间滚动,咳声剧烈,苍白的手指弯曲,颤抖地点在地上,用力扒出痕迹,一遍遍喃喃着:“沈泽川,是你啊!” 乔天涯对这声音似曾相识,他转过身。

     沈泽川缓慢地蹲下了身,直视着这个人。

    这人挪开掩唇的帕子,用手臂撑着地面,一双眼像是被点燃了,里面是孤注一掷的癫狂。

    他抬起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痛哭、会歇斯底里的时候,他却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

    这笑犹如春水波澜,昙花一现,紧跟着坠进了深不见底的无尽烈火中,连同傲骨风流一并焚干净,把神仙变成了一把脏灰。

     乔天涯认出他是谁了。

     曾经春光里的柳下弹琴、知音相和尽数蒙上了烟雨,那青衫磊落的独绝公子也被人打断了双腿。

    海良宜与姚氏珍藏了半辈子的璞玉,就这样轻易地沾了泥。

     乔松月忽然备感茫然,他直觉不该继续盯着姚温玉,可他再一次看见了自己。

    他们都曾住在广寒宫,乔松月下来了,俊俏负扇的公子哥变成了握刀落拓的乔天涯,他以为相逢只是一瞬,却没有料到半年以后,再见面是同病相怜。

     怜这个字真叫人痛不欲生。

     乔天涯仓促地别开目光,不肯再看。

     *** 天色已晚,屋内灯火不亮。

    药童捧着方子出来,费盛接过,转手交给下属去抓药。

    他们几个都立在廊子里,丁桃抱着那猫,乖得出奇。

     费盛勉强地笑了笑,对乔天涯说:“不想是他,这……” 这怎么好说呢? “璞玉元琢”姚温玉,在阒都盛传多年,都被捧成了谪仙,费盛这样不与文士来往的人也对这名字如雷贯耳,谁能想到传闻中的逍遥客会变成这副模样,比余小再来时还要落魄。

     余小再已经哭过一场,如今面朝墙壁,心酸不已,哽咽着说:“……他们怎么……怎么对得起元辅哪!” 费盛干声说:“世事难料,犹敬也不要太伤神。

    ” 乔天涯靠着廊柱,隐在阴影里,并不讲话。

     他们站了没有多久,孔岭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