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明神女录】(33)

    心中有怒难平,去井中捞起了以前废弃的剑,抱剑参悟,入了化境。

     而在外人眼中,他也从未使用过任何剑招,这本该是无人知晓的秘密,为何这个早就离开宗门的小姑娘会知道? 所有的惊疑只剩下叹息。

     他看了一眼赵尧,赵尧身子剧震,他心知得知了代掌门的秘密,连忙低头行礼,示意自己绝不说出去。

     “那道魂魄的转世竟如此神奇么?”陆堪转头望向江妙萱,叹息道:“只是你未入化境,如何能胜过我?” 江妙萱固执道:“请代掌门出剑。

    ” 陆堪不再说话,他双指并于身前,指缝之间,绽起一线光芒,如天云开潮,雪亮光芒大绽,明明只是一道细得不能再细的线,却是先声夺人,以劈云开雾之势平推而去。

     陆堪神色淡然,而仅仅刹那后,他脸色大变。

     因为江妙萱不躲不闪,双手负后,甚至没有一丝要反抗的动作,她闭上了眼,仍由那一道剑意向着她曼妙的身躯斩去,凌厉至极。

     陆堪心中大震,这一剑若是斩中江妙萱,甚至可能直接毙命,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第二剑斩去,他以人为剑,剑去如电,比方才的第一剑都要快了数倍!他要在第一道剑斩到江妙萱之前强行打碎那道剑意。

     眼前白光大盛,零碎的剑意漫天飘舞。

     江妙萱神色淡然,而她身前的衣衫却被剑气波及,衣领,胸前,袍袖都绽开了一些细细的小口,而她丝毫不在意,在陆堪第二剑斩碎第一剑的那一刻,她一甩拂尘,这位体态柔静的女冠在这一刻身子快若炸雷。

     拂尘扫过,意味清平。

     漫天零碎的剑光里,她白衣泛着柔柔的光晕,如一只孤单的鹤。

     陆堪回剑后撤,虽然他遭受算计,剑意一时间难再凝聚,但是他五年前便迈入了化境,如今虽然依旧在化境初期打熬,而其间玄妙却与九境天差地别。

     他左右挥剑,看似剑招闲散,实则连消带打,将那涣散的剑意一点点再次凝聚,而他出的一剑又一剑,又的直取中门,有的旁敲侧击,有的刁钻老辣。

     漫天光雨里,江妙萱的身子上绽开了几丝血花,而她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果决。

     铮然一声。

     犹如鹤唳,更似剑鸣。

     拂尘纠缠着长剑,两者之间有光华如涟漪荡漾,散成星星点点,陆堪神色漠然,不停运转真气,催发剑上,他要用更纯粹数量更庞大的真元硬生生耗垮江妙萱,而江妙萱面色苍白,手指亦是毫无血色。

    她所执的,不过一念。

     就在陆堪觉得胜券在握之际,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强烈的警兆。

     他猛然抬头,对上了江妙萱的目光,他的心神竟一瞬间被慑住,那清澈的瞳孔像是深渊。

     江妙萱双指并于胸前,做出了几乎和陆堪一模一样的动作,而令人震惊的是,江妙萱的指间居然也生出了一道剑气。

     那道剑气不够强大不够锋利,却足够纯粹。

     她竟也冒天下之大不韪暗中修剑! 陆堪心神摇曳,一时间竟不敢断定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一剑。

     而就在这时,江妙萱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道还未圆融的剑意也在指间迅速溃散。

     江妙萱回过头,嘴角血水惨红。

     身后,赵尧手指抵着她的背心。

     “师妹,我知道我修行天赋很差,境界不如你,但是你不该如此看轻我。

    ” 江妙萱笑容惨淡:“师兄,我从未看轻你,我只是……” “从未想过,你会真的出手。

    ” ……空寂的房中,依旧是一身凄清道衣的江妙萱幽闭其间。

     为了保险起见,在嫁给那位夏公子之前,她应该被废去功力。

    只是夏公子那边却很是反对,他说他想要得到的是那个仙姿卓韵的江妙萱,而不是一个道法尽失的凡人。

    所以陆堪只是往她体内注入了一道剑意,若是她再出手,便可轻易擒下。

     她幽闭之处很是偏僻,难以找寻。

    又有两位长老高手坐镇,可谓万无一失。

     江妙萱盘膝而坐,道衣清冷地覆盖在膝盖上。

     这两日里,有许多人前来劝说她,无论言辞柔和还是激烈,她都只是微笑,看上去,她还是那个心如止水的道门女子。

     但是其间涟漪波澜,唯有她自知冷暖。

     她开始推演求解。

     她不知道那个叫夏知酒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因为既然曾经到过高处,又怎么舍得跌落尘埃呢? 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得解。

    只是眼前大雾弥漫,不知何解。

     如果真有那一线希望,那么在哪里? 忽然间,她肩膀微颤,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窗外。

     窗外有鸟鸣声传来。

     此处已经被布下天罗地网,一只蚊子也飞不进,何来鸟鸣? 只是鸟鸣声仍然持续,犹如声声呼唤。

     她推开窗户,看到了窗沿上停着的一只黄鹂。

     黄鹂的腿上绑着一封信。

    她心中震颤,强自镇定解信展开。

     信上无他,唯有四字:南琴风骨。

     她看着这陌生的四个字,隐约觉得在哪里听过。

    只是她无法忆起。

    仿佛记忆可以追溯到千百年的时光前,有琴声铮然而来,久久不散,自显风骨。

     抬起头,黄鹂早已不知所踪。

    她竟在不自觉之间,泪流满面。

    她抚摸着脸上沾满的泪水,有些不知所措。

     ……大殿深处,苏铃殊瞳孔昏暗,神色木然。

     那捧青莲光芒黯然,似秋风吹拂,有些黯然枯萎。

     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抵住了她的眉心。

     苏铃殊竭力集中精神,声音有些涩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 那人正是殷仰,他如玉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似是一切都志在必得。

     “你利用梦境衔接的间隙,以碧落化魂法脱梦而出,幻化分魂来到此间,想要点燃自己的本命莲心。

    自以为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机缘巧合,我还真被你骗过去了,不愧是圣女大人,果然了不起。

    ” 殷仰轻笑道:“我还能给你个选择,你如果交出碧落化魂法的心法,本座还可以给你留一线机会。

    或者也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拔出心魔的,本座对这个也有点兴趣。

    ” 苏铃殊艰难摇头。

     殷仰不觉得意外,道:“那我只能带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了。

    ” 殷仰手指轻轻一划,苏铃殊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睛,漫天浩渺星辰仿佛坠入了视野之中。

     苏铃殊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她挥了挥双手,看着脚下跨越而过的星河,震撼得难以言表。

     那些银河星海宛若实质,在自己的周身上下沉浮,那些淡淡的微光冰冷而遥远。

    而每一颗看似平凡的星辰里,她都能看见一个人一生短暂的缩影。

     这就是通圣巅峰的神通么?她注视脚下,光阴的长河盈盈地流淌而过,她感受着每一粒沙石之间的情绪,他们的悲欢喜怒都照见在心镜之上,历历分明。

     殷仰就站在他的身前,白衣如雪,他挥动衣袖,苏铃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起,身子前倾,身前的虚境有涟漪漾起。

     星河般的景致顷刻偏离视野,他们来到了一条繁华的古街上,耳畔人声鼎沸,但是苏铃殊能感觉到,那些繁华不属于自己,甚至她还有些悲伤。

     路的尽头有一座高楼。

     高楼之下有一个几乎衣不蔽体的女子骗骗起舞,她风姿绝世,如天仙化人,衣衫却极其单薄,只遮住了几个私密部位。

    那缠绕臂间的丝带不停翻动起舞,美轮美奂。

     苏铃殊看着她,而她只是专心起舞,神色沉醉,台下众人神色宛若癫狂,但是苏铃殊能感觉到那癫狂之下的漠然,仿佛置身在一群行尸走肉之间,周围都是空空荡荡的躯壳,唯有自己拥有鲜活而孤单的灵魂。

     那个舞者是夏浅斟,也是自己。

     她来到了她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