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夏夜闷热而悠长,后半夜刮起了狂乱的风,哨声簌簌的,凄惨地回旋在山里,吹得大门都吱哇乱叫的响,山雾起来了,水汽弥漫,濡湿而脏乱。

     平良山又静了。

     平良山很寂静,这一晚其实与夏夜每一个夜晚都没什么两样的,陈苹早就睡下了,赵光伟躺在西屋的木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屋子里静静的,月亮透过窗户洒下银辉,透过玻璃窗,无比晶莹明亮。

    赵光伟挠了挠头,把双手枕在后脑勺,眼睛亮亮的看着屋顶。

     他和陈苹分开睡快有两个月了,一开始赵光伟挺不适应的,这张床就像一把剪子,锋利的割开了他和陈苹的关系。

    说到底那天晚上,当陈苹从后背抱住他的时候,他起身的动作太坚决。

    不亚于往人脸上狠狠扇了一下,真的太狠了。

     其实赵光伟早不生气了,时间就是这样,具有其它特质望尘莫及的优点,一切不能消解的都能被它风化。

    他甚至还有点自责,进而衍生出一些羞愧,他真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打他,人都是要脸的,哪怕他心里把他当了孩子,陈苹也还是个大人呢,怎么能那样呢。

     木床发出吱嘎一声,汉子又翻了个身。

     赵光伟挺满意现在的关系的,或许他和陈苹一开始就该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清清楚楚的。

    从前真是糊涂了,犯浑,还有点欺负陈苹什么都不懂,和他做了那些事。

    他比陈苹大,理应多照顾他一些,和孩子计较什么,就这么过吧,反正日子不用你推,它自己就往前跑,就这么过下去吧…… 月亮圆了,风终于安静了一些,被青云镇压下来,化成了漂泊的雾,拢住了平良山,打湿了叶片。

    赵光伟终于睡了下来,夜深了。

     还是出事了。

     陈苹肚子里那个种到底是掉了。

     事后回想,都应该说村里那些妇女的嘴怎么就那么碎呢,什么黑的白的青的颠的,你怎么就可以管不住嘴什么都说呢!再换个角度想,陈苹这个人也是蠢,真是犟种一个,驴脾气呀,这么大的太阳,人人都避着,你偏倔着往太阳底下晒,肚子里那个种不掉才怪呢! 一切都是那么的稀疏平常,可是事态早就已经攥上了喉咙,就等着这一天,命运让你哭了,你不能不血流成河。

     是一个很平常的晌午,陈苹从地里回来,后背背着个篮子,里面捡了些掉在地上的残缺的核桃背回家。

    他舍不得丢,于是都捡起来,想着带回家来总有用处。

     快到家的时候听见了有人在谈话,陈苹一看,是村里几个妇女,他回过了头,一言不发地快速往前走。

    那几个女人却叫住了他。

     她们问陈苹:“你男人在厂里干活,人家给了多少钱?” 陈苹脚步一下顿住了,皱着眉回头看她们。

     这是两个一胖一瘦的女人,一个人高马壮的,脚大,穿着男人下地才穿的黑布鞋。

    一个牙齿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