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力气大的要扑过来,几个汉子掐住他的脖子和胳膊,陈苹只觉得后脑勺像被板砖重拍一下,连鼻腔都是狠倔的疼。

     他像一只病狗,脑袋重的好像要掉了,他还是没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他们说的通知是什么意思,牺牲,他的脑袋徒劳地转了一圈,水亮的眼神眨一下,一霎划下一行冰,他迫切地渴望站在他身边的人告诉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萍求救地抬起头,只看见好多张龇牙咧嘴的脸。

    赵光伟怎么可能牺牲了呢。

     这扑面而来的痛感如同流产那天一样,身体没知觉,眼前却失重混沌。

    王顺方让人把他提起来,陈苹软绵绵的,被人站不住脚的揪站着,迷茫地看着屋子深处。

     人都没了,再这为难家属有什么意思。

     解放军看不过去,让王顺方把人放开吧,这样提着算怎么回事。

    王顺方却摆摆手,催促他继续颁布通知,他阴沉的目光揣揣地框着,似乎赵光伟死了这件事并不是他今天的目的,他还有什么事等着解放军发号。

     那解放军叹口气,这场面他们见多了,县里被征去的男将,失踪了七八个,死了的有三四个。

    有些人分到了重灾区,叫瞬间压垮的建筑活活埋死的,也有失足滑下山坡不见踪迹的,省城如今乱成一锅粥了,一波百姓退下去,另一波铲雪的再灌下去。

    总有些人消失在冬天,有些人开春又回来了,有些人就…… 中央都发话了,说这是极端天气重大事件,老天无眼,有家属在他面前直直晕死,这都快过年了,可又能怎么办呢。

     “县里已经找了一个多月了,人没找到,找人的倒摔倒了好几个。

    现在那条轨路又被封了,我们没人手了。

    "他嗫嚅嘴唇,不安地躲避陈苹瞬间收紧的呼吸。

     “这个天气,在外面呆一晚都可能造成生命危险,已经一个月了,人都没出来。

    家属不容易,节哀吧。

    ” 他们根本没听陈苹的话说完,或者是压根不敢听下去,解放军遂把那桌子上的铁盒拿起来,里面是县里的安葬费,赵光伟不是机关的,理应没有抚恤金,但这是县里特例分发的,公事公办,县里牺牲的四个男将,都有。

     什么丧葬费,什么抚恤金,陈苹失魂落魄,压根根本听不见人声,心跳似隆钟,轰响震在这具无味的躯壳,他突然呜哇地喉咙一腥,吐出来一摊乌黑的血。

     解放军吓得要扶他,陈苹抬起来的眼黑咕隆咚的,渗人的像他脚下的血。

     陈苹张嘴眼睛一闭骂他们放屁,他咬着牙,流着泪问他们是什么意思,他搭着解放军的胳膊说不对,真的不对,你们再找找,人还活着,他心里有感觉,人真的还活着,你们去给我找。

     装着丧葬费的铁盒子被端在了王顺方怀里,他阴阴的,握着盒子角一声不吭。

     陈苹看见那个铁盒子了,那个盒子,触目惊心的一眼,他突然扑过来,疯了一样抢走盒子抱在怀里,王顺方大惊失色,那群汉子也马上来抓他,陈苹一阵冷笑,愤恨地怒视他们,他们当他傻,当他不知道。

     “丧葬费,埋死人的钱。

    ”他生生从牙里挤出来冰冷的词。

     陈苹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平时他都是胆小甚微的,恭恭敬敬的。

    他是哪来的那些胆子,冲着一大帮人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