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指控的男人,会为了达成和解,支付一小笔精神赔偿费。

     接着我们回家,我妈妈关上门,开始找衣架。

     她对我的临场发挥很不满意。

     …… 放下衣架,我妈妈就会拧开口红盖子,对着镜子补涂: 「衔青,懂事一点吧。

    不然妈怎么养你?」 衔青,懂事一点。

     午夜梦回,我总想起她媚俗的红唇。

     后来,我们辗转于各个不同的城市,编织如出一辙的谎言。

     我读三年级后,她变得安分,在县城定居,用存款养我。

     那几年我心无旁骛,读书的势头正盛,进了市内最好的初中。

     初一入学,我去领奖学金。

    而她行迹败露,锒铛入狱。

     去年我上高一,她刑满释放,被查出癌症晚期,但没有钱治疗。

     她想重操旧业,我说妈,你疯了吗?现在这样,谁敢睡你? 我妈妈坐在镜子前,边哭边涂那支过期的口红,而我冷眼旁观。

     就在前几天,她偷偷退掉了我去北京参加作文决赛的车票。

     因为她,我的未来一片灰暗。

    可如果没有她,我甚至没有未来。

     我好恨她,可是我又舍不得她死掉,因为我只有她。

     别人有护发素、爸爸、书、电脑、泰迪狗,还有蕾丝内衣、润唇膏、蝴蝶结丝带、蓬蓬裙、电影票。

     而我的世界里只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是我妈妈,为了她,我要竭尽全力、不择手段地弄到钱。

     邻居宋阿姨分我们活做,钩毛线花,一朵五毛。

     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黄澄澄的花像虱子一样爬满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