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庄韩侂胄 作品

第33章

    竟是说不出的空寂冷清。

     宋慈将一片狼藉的斋舍慢慢收拾干净。

    他之前忙得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此时收拾完了斋舍,饥肠辘辘,这才拿出中午吃剩的几个冷得有些发硬的太学馒头,也不加热,在长桌前坐下,就着水吃了起来。

     长桌上除了水壶,还摆放着三个瓷盘:一盘红枣,一盘荔枝干,一盘蓼花糖。

    逢年过节,太学里所有斋舍都会摆上这三样东西,外出祭拜神灵时,甚至在岳祠祭拜岳飞时,也会拿这三样东西当供品,这是为了图个谐音的彩头,枣、荔、蓼,便是“早离了”。

    太学升舍太难,先升内舍,再升上舍,然后考过升贡试,才能获得做官资格,这一套流程下来,其实并不比考取进士容易多少。

    许多学子在太学只是无谓地蹉跎光阴,有的甚至六七十岁了,还一直困顿于太学之中。

    正因如此,绝大多数学子从进入太学的第一天起,便盼着能早日离开太学。

    宋慈看着这三大盘“早离了”,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宋慈吃完太学馒头,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他走向自己的床铺,躺了下来。

     短短数日,他突如其来地牵涉命案,又突如其来地成为提刑干办,过往十余年受父亲言传身教、一心想成为提刑官的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实践的机会。

    连日来,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岳祠案,无时无刻不在推想案情,此时周围没人,唯一一个刘克庄也已沉沉入睡,他忽然有些不想再去思考与案情相关的事了。

    他摸出那个用红绳系了千千结的竹哨,举在眼前,凝目细看。

     竹哨上刻着四个细细的小字:“桑榆非晚”。

    他记得桑榆所卖的木作中,每一件都刻着这四个字。

    他就这么看着竹哨,渐渐看入了神。

    这种入神,与他推想案情时一脸严肃的入神不同,神色间多了几许温柔。

    恍惚之间,遥远的家乡建阳城里,县学门前挂满许愿红绸的老榕树下,木作琳琅的小摊后面,桑榆埋头雕刻木作的画面,又浮现在了眼前…… 不知不觉间,一阵说话声由远及近,有人朝习是斋来了。

     宋慈忙将竹哨塞在枕头底下,坐起身来,随手拿起床头的一册书,假装一本正经地看了起来。

     几道人影相互搀扶,晃晃悠悠地进了斋舍,是王丹华和几个同斋。

    几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兀自高谈阔论,笑声不断。

     王丹华瞧见了宋慈,笑道:“宋慈,这么暗,你还看……”打了个嗝,扬声问,“看书?” 宋慈这才意识到斋舍里没有点灯,仅有的一点亮光都来自窗外屋檐下的灯笼。

    他随手翻过一页,嘴上应道:“看得见。

    ” “来来来……我来给你点……点盏灯……”王丹华醉醺醺地向长桌走去,桌上有火折子和油灯。

     几个同斋却拉住他,朝宋慈不无嫌厌地看了几眼,其中一个同斋道:“没事验什么尸,验什么骨……害我们习是斋被人说三道四,说我们斋舍是阴晦之地……”另一个同斋道:“可不是?害得我们在别斋学子面前抬……抬不起头。

    ”又一个同斋道:“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来习是斋了……你还给他点……点什么灯?” 几个同斋喝醉了酒,说话都很大声。

    他们拥着王丹华,摇摇晃晃地向床铺走去,衣服也不脱,鞋袜也不除,东倒西歪地倒在床上,有的甚至半截身子还掉在床下,胡言乱语了一阵,就这么呼呼大睡了过去。

     宋慈知道太学里流传着各种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也知道同斋们背后会对他说三道四。

    刘克庄提醒过他,真德秀也提醒过他。

    听了几位同斋说的这些话,他表面上毫不在意,可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他跟随父亲生活,因为父亲验尸验骨,经常与死人打交道,街坊邻里就常对他父子指指点点。

    人们都说他父子是晦气之人,说他父亲是死人精,说他小小年纪就克死了母亲,不让家中孩子跟他接触。

    他从小就没有玩伴,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