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让我更加烦躁。

     医生告诉我,我得的是脑部遭受重击引起的全盘性失忆症。

     全盘,就是全部,全盘失忆,就是全部忘光光。

     父母,朋友,爱情,工作,童年,所有的所有,全部忘光光。

     就像初生的婴儿,白纸一张。

     那个自称是我妈妈的妇女一直在默默照料我,我不再那么抵触她了。

     刚开始总有警察来医院试图找我谈话,每次都被妈妈借口搪塞掉。

     她害怕我受刺激。

     除了头部,我身上连半厘米的伤口都没有。

     到底是谁袭击了我?为什么要袭击我? 我问妈妈,可她仿佛也对此一无所知,整天只念叨着“你没事就好别想那么多”。

     一直到出院,我的记忆也依然是一片空白。

     陌生的人,陌生的家,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陌生的。

     躺在妈妈口中这间我住了二十几年的卧室床上,我茫然的瞪着天花板发呆。

     现在的我相当于一个废人,半点工作能力都没有,每天的职责就是在家人宠溺的目光下吃喝拉撒。

    他们总拿同样的话来安慰我:放心,总有一天记忆会恢复的。

     总有一天。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现在的父母,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吗?现在的家,真的是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吗? 妈妈每天都在不厌其烦的跟我讲过去的事,从幼儿园到大学到工作单位,从爷爷奶奶到三姑六婆到乡里近邻。

     她显然没有讲故事的天份,有时候我听着听着甚至能睡着。

     都是些无聊无趣无意义的琐碎小事,让我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于是我举手提问:“我难道没有什么吸毒抽大麻的男朋友么?为了他我跟你们撕破脸皮离家出走什么的。

    ” 妈妈怒嗔:“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你可是干干净净从没有谈过男朋友的好姑娘!” 也就是说,大龄处女。

     果然是平淡无聊的人生。

     “这么久了怎么也没个死党模样的人物来探望我,难不成我人缘差到连个知心姐妹都没有?”我问。

     妈妈脸色一变,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变化速度之快,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什么死党活党的,前天来的那几个姑娘应该就是你死党吧!” 不对。

     那几个女孩对我的态度也太客气了,肯定只是普通的同事。

     看来,我还真没什么知心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