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由新变旧的过程。

     念念迁谢,新新不住。

    那六十个细格子如此公平,一秒没多分给谁,人们将自己摆进这一格一格的刀俎下,切出来不同的人生片段。

    哪怕是在同样的雪天中,在同样的广场上,在同样的最后倒计时里。

     雪花好像是在逐渐高涨的声浪震破天后,洋洋洒洒的掉了个满空。

    陈页希望雪一直下,一直下,在不分新旧的时间里,将那些他从没体会到的青春初始的琐碎从此掩埋。

     别人口中讨厌的老师,无法交待的考卷,篮球场上的冲撞,班级秋游活动的集体外宿,被大家起哄的男女同桌,为了念哪所学校而吵架的父母,在暗恋对象面前出过的洋相,这些拼凑成完整的,彩色的,正常青年的生活,随时都会成为他不正常的证据。

     如果大雪能将世界的颜色矫正,他希望一切都是没有分别的白,谁也没有可诉述的过去。

    从此刻开始是崭新的一页。

     还剩三个数在高亢澎湃的群体呐喊中变得冗长,爆发在最后那个“一”上,无数口哨,夹杂告白,以及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

     可能是因为砸落的小雪粒,砸得人眼酸,连画面都跟着这些细白碎片摇晃起来。

     陈页在这模糊的画面里看到了低头侧向自己的二哥,那沾着雪粒的黑呢襟口慢慢朝自己靠近。

    “雪化了,”他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拭过,融化的雪才不会有眼泪的温度,他们彼此都知道。

     那双拭去水渍的手将陈页揽过去,他想起了那天赤裸的自己躺在陈宿嵘怀里,现在好像也一样。

    这个雪中的怀抱带着凉意和烟味,像薄荷被点燃。

     人潮在狂欢后由内向外扩散而去,他们伫立的影子在街边灯下成了退潮后独自抱守的岛。

     “新年快乐,陈页。

    ” 第十一话 如果大雪真能将世界的颜色矫正。

     别的都好,对于陈宿嵘,他希望消失的是那条细旧伤痕的淡红。

     那淡红像横生的枝节,早就将某些物质空间中发生的延展和侵略,延伸到了他的精神空间里。

     陈宿平嘱托他时,有提及青春期陈页的自我伤害,家里人都在刻意让这些事过去,随着手腕的痕迹变淡,这件事好像真的已经过去。

    如果不是那次握起他打吊针的手,陈宿嵘对这件事的实感还没有这么强,而无意看见的左胸边那道红痕,在他将陈页从浴室抱出来那晚之前,可能只有陈页自己知道。

     陈宿嵘觉得自己兄长的立场岌岌可危,如果是大哥,他想陈宿平应该会将陈页规划得毫无私心,在需要念书时,让他上学顺利,在需要工作时,让他就职顺利,在无法成家时,给他物质保障。

    那些怪异的问题,是需要请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