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太太的事体,我听玉宝讲了,节哀顺变。

    张维民说,嗯。

    赵晓苹说,小囡呢。

    张维民说,爷娘在带,我有空暇,也会去照顾。

    赵晓苹说,不是长久之计,小囡还是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张维民说,阿婉的死,对我打击不小,这方面,我没心想了。

    赵晓苹怔怔说,哦,是吧。

     张维民说,晓苹过的还幸福。

    赵晓苹说,啥。

    张维民说,过的好吧。

    赵晓苹说,好吧。

    张维民说,还不打算生小囡。

    赵晓苹没响。

    张维民说,那丈夫蛮好,也不催。

    赵晓苹恍惚说,是呀。

    张维民说,不想生就不生,看自己意愿,女人生小囡,也是走一趟鬼门关。

    赵晓苹不搭腔。

    张维民说,我们俩个,总算有一个,是幸福的。

    赵晓苹有苦难言,眼泪往喉咙里吞,哽声说,宾馆到了。

    张维民伸手,欲摸赵晓苹头发,想想还是算了,微笑说,进去吧,再会。

     赵晓苹萌生出个念头,想抱住张维民的腰,贴其后背,痛痛快快哭一场,接下来,一定还会有个,不一样的夜晚。

    张维民走了十几步,突然回头,赵晓苹已没了身影,索性站在路边,借着月光,慢慢抽了一根烟。

     玉宝敲门,门内人说,是谁。

    玉宝说,客房服务。

    门内人说,不需要。

    玉宝说,那老婆来了。

    门打开,潘逸年盯着玉宝,一言不发。

    玉宝笑说,惊不惊喜。

    潘逸年说,不惊喜。

    玉宝说,意不意外。

    潘逸年说,不意外。

    玉宝说,一定有人通风报信。

    低头看到地面有小卡片,从门缝塞进来的,捡起打量说,啥叫飞一般的感觉。

    潘逸年不答。

     玉宝说,我和晓苹,来深圳进货,顺便探望逸年。

    潘逸年说,为啥不提早告诉我。

    玉宝说,讲过了,想送惊喜。

    潘逸年说,为啥去夜倾情。

    玉宝说,去见世面。

    潘逸年说,还不坦白。

    玉宝说,看来不欢迎我,算了,我回竹园宾馆。

    就要走,被潘逸年抱住,一脚把门关上,玉宝说,放开。

    潘逸年说,不放。

    狠狠亲一下脖颈。

    玉宝说,做啥,有本事,不要碰我呀。

    潘逸年笑说,奇怪了,我就问两句,玉宝倒生气了。

    玉宝没响。

     潘逸年说,夜倾情这种地方,太混乱了,玉宝又漂亮,没男人陪着,容易生祸。

    玉宝低声说,晓得混乱,还去。

    潘逸年说,我也不想去,但交际应酬,身不由己,我一般性坐坐,谈好事体,就撤退。

    玉宝说,明白了。

    潘逸年温和说,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玉宝揪着领带说,不是哪样的人。

    潘逸年说,瞎胡搞的男人。

    玉宝笑。

     潘逸年说,以后要相信我,对我有啥疑虑,面对面讲,不要偷偷搞小动作。

    玉宝脸慢慢红了。

    潘逸年说,玉宝勇闯夜倾情捉奸,我在商圈要出名,成为笑话了。

    玉宝着慌说,人家会哪能想。

    潘逸年说,管人家做啥,先想想,哪能安慰我。

    玉宝真心说,对不起。

    潘逸年松开玉宝,往床上一躺说,免疫了。

    玉宝凑过去亲两记。

    潘逸年说,过时了。

     玉宝说,到底想哪样。

    潘逸年说,给玉宝个表现机会,我想要,飞一般的感觉。

    玉宝微愣,噗嗤笑了,娇嗔说,不要面孔。

    潘逸年伸手一拉,玉宝软绵绵倒向胸膛,两人瞬间滚做一团,无限恩爱。

     回到上海后,潘逸年把逸文叫进房,嘲讽说,阿弟有本事,把老娘气的心脏病发作。

    逸文苦笑。

    潘逸年说,来龙去脉,讲把我听。

    逸文说,阿嫂肯定讲过了。

    潘逸年说,我要听侬亲口讲。

    逸文也不隐瞒,包括姜媛主动要求分手,侪讲一遍。

     潘逸年冷笑说,阿弟选女人的眼光,蛮独特嘛。

    一个寡妇,带个十三岁女儿,阿弟要当现成的爸爸,替人家养女儿,自己勇于绝后,这是一种什么精神,一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甘愿牺牲自我、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

    逸文说,我看到朱表弟。

    潘逸年说,幸亏表弟没来,否则能把侬羞辱的,脱一层皮。

    逸文不吭气。

     潘逸年说,当然,阿弟要是和陆继海一样,我没话好讲。

    逸文说,不要瞎猜,我身体正常的。

    潘逸年说,那就是脑子有问题,去宛平南路600号,让医生好好检查,该住院住院,该吃药吃药。

    逸文说,阿哥。

     潘逸年说,看在姜媛,已抛弃了阿弟份上,我不想多讲啥,接下来,该相亲相亲,该见面见面,赶紧把婚姻大事定了,老娘身体不好,不好再受刺激,要是再出啥问题,我不轻饶。

    逸文说,这不是捡到篮头里,就是菜的问题。

    t?潘逸年说,不捡到篮头里,哪里晓得是不是菜,我和那阿嫂,就是这样过来的。

    逸文没响。

     逸文还是想再见见姜媛,做最后一次努力。

    下班后,乘巨龙公交,抵达月村,寻到姜媛住处,门口一把铁将军,逸文插钥匙,打不开,索性走到对过,站在梧桐树下等。

     这一等,足足等有两个钟头,天色转浓,路灯亮起,一辆小轿车缓缓停住,姜媛和小静先下车,再下来个男人,西装革履,风度十足,三人有说有笑,片刻后,小静先开门,进去了。

     姜媛继续和男人闲聊,嘴角笑容勾起,眼波泛滥,男人的手,不动声色揽上腰肢,姜媛没有拒绝,甚至主动偎近男人,凑近耳畔,说着什么,姿态撩人,神色妩媚。

    男人大笑,锁了车。

     姜媛挽住男人胳臂,亲密的走进门内,呯一声阖上了。

    逸文初见此幕,热血直涌头顶,再就浑身发冷,如掉冰窟,眼睁睁地,等一切尘埃落定,佳人离去,街道空荡,只有轿车,沉穆地停在那里,乌漆抹黑,四四方方,像坟冢,埋葬着爱情。

     逸文一路失魂落魄,看到茅山酒家,走进去,独自坐窗前,对月吃酒,再晃悠悠,走回复兴坊,叩潘家妈卧室门,潘家妈说,进来。

     逸文走进去。

    潘家妈坐在床上,唠叨说,哪能吃的醉醺醺,我去煮醒酒汤。

    掀被要下地。

    逸文却先跪倒,跪在潘家妈脚边,面庞俯压腿上,喃喃说,姆妈,对不起。

     潘家妈叹息一声,伸手抚摸逸文头发,裤子布料,被泪水浸透,潘家妈心底无比酸楚,终是说,逸文,我不管了,只要侬开心就好。

    逸文没响。

     ?第九七章无常 这天清晨,潘家正在吃早饭,电话铃声响,玉宝去接,挂断后,叫余琳进房,严肃说,逸武出事体了。

    余琳说,啊。

    玉宝说,传染病医院打电话来,逸武得了甲肝,正隔离中。

    余琳面色发白,慌张说,我,我得去吧。

    玉宝说,医生叮嘱,家属不要去,免得交叉传染,有护士照顾,大可放心。

    我想也对,这一家老老小小,经不起折腾。

    余琳说,只能这样了。

    两人回到饭桌前,潘逸年说,啥事体。

    玉宝还没开口,余琳先哭了,潘家妈说,不要吓我。

    余琳说,逸武得了甲肝,我想去照顾,又不好去。

    潘逸年说,是不好去,甲肝传染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