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自家音乐的陌生,也不只是徐复观;今天我们绝多之人,同样都熟悉贝多芬,都知道西方古典名曲有“英雄”、“命运”,但是,对自家的经典乐曲“月儿高”、“平沙落雁”,我们却多感生疏。

    西方从巴洛克到古典乐派再至浪漫主义的音乐转变,大家也都耳熟能详;但中国音乐古琴与琵琶互有颉颃的消长过程,或是昆曲与京剧花雅之争的递嬗历程,大家又熟悉多少? 面对西方,当然不必小气,尽可大方;但再怎么说,都仍该有本有末,有先有后。

    且东西“艺”事之歧异,更需有所拣择。

    西方之“艺”,要不,过度认真;要不,反动之后,又成了过度涣散;总之,离“游于艺”,着实甚远。

    西方贵族以前听古典音乐,穿燕尾服,正襟危坐,鼓掌不可鼓错,咳个嗽还遭白眼,这怎么优游自在?现代洋人听摇滚乐,嘶吼吶喊,摇臀晃乳,该如何从容涵泳?贝多芬的“命运”,那样结构紧严,充满了紧张、挣扎与冲突,认真听完,整个心,都揪成一团,全身为之一紧,又该如何“游于艺”? 今日西方当道,学者专家总将西方之“艺”,过度作胜义解,说得极其伟大。

    对外来文化谦逊,原是好事;但过度谦逊,反而丧失主体,最后竟不知自己为何物,自家生命就难免扭曲、难免紧绷。

    学者对西方艺术之推崇,是真是假,且由他吧!自家生命,还是自家先顾吧!有心之士,不妨且先从从容容沏一壶茶,重新好好读个碑帖,看看水墨,听听中国音乐,再找时间观他个几出传统戏曲,想鼓掌,就鼓掌;真好看,便大声,喊个好!若此,生命优游其中,或许,如那茶叶般,缓缓地,就整个舒展开了。

     第十则志于道,游于艺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述而篇﹞ 现代艺术家,受西方影响,竞言艺术伟大,喜欢强调“艺术神圣”。

    中国的传统,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