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说,我要答应,会得现在才讲。

    潘逸年说,是呀,姆妈现在才讲,隐藏的深。

    潘家妈沉默,叹口气说,哪能办呢。

    当时辰光听后,也气,气得受不了,胸口疼,夜里掉眼泪,白天装自然。

    潘逸年说,是我不好,这般年纪了,还让姆妈操心。

    潘家妈说,我觉得老大,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潘逸年喉咙油腻,吃茶说,没啥委屈,侪是我自愿的,就算有啥后果,也当自己吃尽。

    潘家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要一吵一闹,大家不能过了,老话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潘逸年说,对不起。

    潘家妈说,我老了,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

    那还年轻,后面路还长。

    玉宝聪明,人不坏,做事得t?体,对小叔友善,对我也尊重。

    只是对老大,没用心,比较冷漠。

    玉宝的感情,还在乔科长身上吧。

    潘逸年说,只是姆妈猜测而已。

     潘家妈说,生活种种细节,我不响、但我看得清清爽爽。

    潘逸年说,姆妈视力好。

    潘家妈说,我原本想,等结婚有了小囡,那就安定了。

    不曾料到,竟迟迟没动静。

    玉宝现在一门心思,做个体户,满脑门生意经。

    老大呢,也有事业要忙。

    两个人貌合神离,搭伙过日子,客客气气,生活有意思嘛。

    潘逸年说,也不错,胜过吵吵闹闹。

    微顿,潘逸年说,姆妈,这些年为还债,经世事,感情对我来讲,早已成一种奢望,强求不来。

    潘家妈说,听了这话,我心里多少难过。

    潘逸年低声说,难过啥呢,感情并非生活全部,还有交关事体要做。

     潘家妈忽然哭了。

    潘逸年说,不要哭,好吧,我和玉宝谈谈。

    潘家妈哽咽说,实在谈不拢,好合好散,大家不要耽误。

    潘逸年说,我心底有数。

    站起身往外走,玄关处碰到逸文,不晓立多久了。

    潘逸年说,逸青呢。

    逸文说,在老虎灶看下棋。

    潘逸年说,嗯。

    换鞋出门,逸文说,阿哥,不要勉强自己。

    潘逸年没回答,只笑笑。

     玉宝看着帐本,看不进。

    不晓为啥,心慌意乱。

    起身去小房间,汰浴出来,上床困觉,翻来覆去。

    听到开门声,脚步声,是潘逸年走进来,房间黑暗,也没开灯,衣服料子和单人沙发,起了摩擦,一声长响,坐下来。

    玉宝一动不动,月光洒进来,模糊了轮廓。

    打火机啪一声,猩红烟头,簇明簇暗。

    玉宝闻到烟味,潘逸年平常辰光,不大当面抽,今夜却随意。

     没人开口,弄堂墙外,柴爿馄饨推车经过,哐珰哐珰,免去吆喝,扰人清梦。

     玉宝坐直身体,先说,逸年要是觉着,我和乔秋生还藕断丝连,大可不必。

    潘逸年没响。

    玉宝说,我没想到,乔秋生是华亭路市场负责人。

    抽到一起上台表演,纯属巧合,我是抗拒的,但当时情况,由不得我任性。

    潘逸年没响。

     玉宝说,倒是讲话呀,不吭声啥意思。

    潘逸年一根香烟抽完,又点一根。

    玉宝说,逸年一点不了解我。

    潘逸年说,玉宝就了解我。

    玉宝说,啥。

    潘逸年说,我们结婚一年多,竟还不知,我肥肉一点不沾。

    玉宝怔住。

    潘逸年说,玉宝,坦诚些,还欢喜乔秋生吧。

    玉宝说,欢喜,我恨死了。

    潘逸年说,没有爱,哪来的恨。

    玉宝没响。

     潘逸年缓缓说,玉宝,我们这样,实在没意思。

    玉宝说,呵。

    潘逸年说,我原来以为,无所谓,搭伙过日子,给足彼此颜面,没感情,也可以生活。

    但是,当这种行为,给身边亲人带来痛苦、造成困扰,我觉着,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玉宝心沉谷底,颤声说,逸年的意思,要同我离婚。

    潘逸年说,玉宝当初深陷困境、走投无路,嫁我不得而为之。

    我侪明白。

    现在的玉宝,非当初玉宝了。

    华亭路服装生意,虽刚起步,但就目前看,玉宝一定能成功,只要坚持,赚到大钱,不过早晚。

    有钱能解决、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事体。

    玉宝不需要再依傍我。

    所以我想,或许分开,对大家反倒有好处。

     玉宝说,有啥好处。

    潘逸年说,我的钱分玉宝一半。

    玉宝说,商人重利,讲来讲去就是钱。

    潘逸年说,玉宝自由了,按心意生活,想欢喜谁侪可以。

    玉宝思想混乱,半天说,就因为一块肥肉,逸年要同我离婚。

    潘逸年说,这个不重要。

    玉宝说,那啥重要呢。

    潘逸年没响。

    玉宝说,啥重要呢,我来讲,雪莉最重要,是吧。

     潘逸年抽口烟说,和雪莉有啥关系。

    玉宝冷笑说,在广州辰光,李太太统统讲把我听了。

    逸年和乔秋生,有啥区别呢,一样的薄情寡义、负心之人。

     第十九章分崩 潘逸年皱眉说,李太太到底讲了啥。

    玉宝索性豁出去,李太太的话,还有雪莉相关的细节,侪没隐瞒。

    冷空气如约而至,晚风呼啸,不晓谁家,窗户没关紧,呯呯直响,大概房间太安静,尤显这响声,雷霆万钧。

    潘逸年慢慢说,81年初,我和雪莉分手,回到深圳工作,从此断绝联系。

    一段情,82年发行,刘文正演唱。

    偏偏喜欢你,83年发行,陈百强演唱。

    闲暇辰光,常听工人哼唱,也学会了,我会唱的歌不多,这两首比较拿得出手,再无旁的含意。

    我和雪莉,友好协商,和平分手。

    李太太所说英国读完书,再来内地寻我,我也答应,纯属无稽之谈。

    至于那晚,喊出雪莉名字,我已无印象,可能饭局时,有朋友谈起雪莉近况,嫁了位洋人。

    我由心祝福,而至酒后失言,令玉宝尊严受损,我道歉。

    玉宝听出疏淡意味,暗自抓紧被头。

    潘逸年说,接下来,我要往广州一段辰光,等回来后,我们再去办手续,当然,玉宝要着急,也可以打电话把我。

    玉宝喉咙发干,低声说,我没想过离婚。

    潘逸年说,我也没想过。

    玉宝说,那。

    潘逸年说,但世事无常,总出人意料。

    玉宝说,就算离婚,我也要讲清爽,我和乔秋生。

    潘逸年说,不用讲了,对那俩的一笔烂帐,我毫无兴趣。

    玉宝说,我十六岁到新疆,成为毛纺厂女工,乔秋生搞机修,那个地方,水深火热,冷暖自知。

    潘逸年说,我还有事体,要走了。

    玉宝说,乔秋生抛弃我后,我对这人再无想法、再无任何感情。

    潘逸年说,我相信。

    玉宝微怔说,啥。

    潘逸年说,我相信,玉宝对乔秋生,再无想法、再无感情。

    准确来说,玉宝对所有男人,没有想法,没有感情,彻底死了心。

    玉宝不语。

    潘逸年说,一个年轻姑娘,省吃俭用四年,供养男朋友读大学。

    要多坚定深厚的感情,才能做到,我无法想像。

    玉宝颤抖说,乔秋生讲的。

    潘逸年说,我为家中还债、远走异乡,和玉宝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玉宝没响,潘逸年说,我很同情,恨不得揍乔秋生一顿,替玉宝出气。

    但那的感情悲剧,产生的恶果,不该由我吃尽。

    玉宝说,我听不懂。

    … 潘逸年皱眉说,李太太到底讲了啥。

    玉宝索性豁出去,李太太的话,还有雪莉相关的细节,侪没隐瞒。

     冷空气如约而至,晚风呼啸,不晓谁家,窗户没关紧,呯呯直响,大概房间太安静,尤显这响声,雷霆万钧。

     潘逸年慢慢说,81年初,我和雪莉分手,回到深圳工作,从此断绝联系。

    一段情,82年发行,刘文正演唱。

    偏偏喜欢你,83年发行,陈百强演唱。

    闲暇辰光,常听工人哼唱,也学会了,我会唱的歌不多,这两首比较拿得出手,再无旁的含意。

    我和雪莉,友好协商,和平分手。

    李太太所说英国读完书,再来内地寻我,我也答应,纯属无稽之谈。

    至于那晚,喊出雪莉名字,我已无印象,可能饭局时,有朋友谈起雪莉近况,嫁了位洋人。

    我由心祝福,而至酒后失言,令玉宝尊